及开口,因为公主还有下半句:“裴炎,咱们之间的帐一笔勾销了。”

&ep;&ep;裴炎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她已经转过去,跟紫苏在说话了。

&ep;&ep;紫苏扶着步长悠,走得很慢,医馆是篱笆桩子的墙,上面缠了一墙牵牛藤,藤上开满了紫红的牵牛花,步长悠说真好看,赶明回去在城里的那宅子的墙根底下也种一些,让它爬满墙。

&ep;&ep;紫苏扶她过去看,还掐了一朵簪在她发间,稠密黑亮的青丝,有了一点颜色,立刻衬得人都有气色了。

&ep;&ep;步长悠扶了扶发间的牵牛花,隔着篱笆瞧向梨树底下的裴大人,裴大人就把目光移走了。

&ep;&ep;紫苏扶着她,顺着医馆前的小路往外走。医馆就在庄口,十几步开外,有坡斜下去,坡道两旁是漫山遍野的梨花,合着山里的一点烟岚,一派清新。

&ep;&ep;步长悠没有下坡去,就在道口的的一块石头上坐下,这样漫山遍野的梨花,远看或许比进到里头看更有感觉。

&ep;&ep;步长悠忽然想起什么来,问:“你说咱们这么多天没回清平山,住持会不会焦虑......”

&ep;&ep;紫苏想了想,道:“我觉得公主与其想住持会不会焦虑,不如想一想相公子会不会焦虑?”

&ep;&ep;步长悠一愣:“他焦虑什么?”

&ep;&ep;紫苏对公主的无情无义都有些不满了,她道:“焦虑看不到公主啊。”

&ep;&ep;步长悠更怪了:“上元节之后我们就没见过了,他要焦虑不该早就开始焦虑了吗?”

&ep;&ep;紫苏被公主堵得说不出话来,半晌:“那公主想见他吗?”

&ep;&ep;步长悠在这遥远的梨村想起那双眼睛那个人,不知为什么,觉得恍如隔梦,竟像假的一样。

&ep;&ep;她没说话。

&ep;&ep;一阵风过来,头顶的梨花簌簌往下落,步长悠抬右手接了几瓣,放在口中嚼,满口清甜。

&ep;&ep;紫苏陪着站了一会儿,说这是风口,不宜久待,就扶她回去了。

&ep;&ep;回去之后,也没进厢房,而是让紫苏搬了椅子,就在梨花树下坐着。

&ep;&ep;坐在树下能看到药房里的周大夫和裴炎。他俩正背对着她,指着贴满药签的药柜在说什么。

&ep;&ep;中间裴炎回头瞧了一眼,瞧见她在树下,瞧见她在看他,没跟她打招呼,而是回头继续听周大夫讲。

&ep;&ep;过了一会儿,裴炎仍然觉得自己背上有道目光黏着,就再回头来看,果然是。

&ep;&ep;他打断周大夫,说去跟妹妹说两句话,周大夫就停下来了。

&ep;&ep;裴炎从药房里出来,一路走到梨花树下,在她跟前站定,问:“公主是有什么事吩咐卑职?”

&ep;&ep;步长悠其实本没什么吩咐,不过他既出来了,她就顺便问了:“我待在这里养伤,裴大人做什么去?”

&ep;&ep;裴炎道:“卑职从未来过这一带,如今既然有机会停留,臣想在四周走走看看,了解一下这的风土民情。”

&ep;&ep;有心的人到哪里都不会闲着,步长悠点点头,又问:“裴大人,城门守得还过瘾吗?”

&ep;&ep;裴炎又愣住了。说到守城门,就必定牵扯到他俩的婚事,而在这桩婚事,他们两个没一个是好过的,都很难堪,原本以为她会装作没那回事,没想到她竟然提到了。不过她既然如此坦荡,他也就没顾忌了,只道:“获益良多。”

&ep;&ep;“获益良多?”步长悠细细咀嚼了一下这个字眼,道,“倘若鄢王要你守一辈子城门呢?”

&ep;&ep;裴炎想了想,道:“那也只能守着了。”

&ep;&ep;步长悠道:“不后悔?”

&ep;&ep;“以后会不会后悔,卑职不知道,但目前臣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一件事。”裴炎还是这么干脆。

&ep;&ep;是个老实人,步长悠点头赞许:“裴炎,千万不要后悔,要是后悔了,我会觉得你也不过如此。”

&ep;&ep;公主说出这样的话,让裴炎大大的惊讶了一把,因为这是一句略带赞许的话。他给了她难堪,甚至为了谋求自己的利益,暗中算计了她,她可却赞许他这种行为。他若后悔,她会觉得她不过如此,意思是现在她觉得他是不同的。

&ep;&ep;真没想到。

&ep;&ep;他原以为公主对他有挺大的意见,说不定都想剐了他,但现在他不确定了,或许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ep;&ep;步长悠站起来,紫苏想扶她,被她拒了。梨花簌簌落满身,她拂去肩头的梨花,闲闲道,像在与他拉家常:“我母亲算计了你,你算计了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样挺好,我喜欢爱憎分明的人,我也佩服敢作敢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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