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祝今今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犹豫片刻,又缓缓道:“我始终认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比较的。”

&ep;&ep;她想起了一个故事。

&ep;&ep;“我在戏本里看过一个故事,说是某朝有个皇帝,有一日,请来一众画师执笔,要画一副美人像,又请城中百姓为判,以花论票,票数最高的画师,便可官至叁品,余生荣华富贵不尽。”

&ep;&ep;“其中一名画师家中颇有财,他贿赂全城百姓,其间虽不乏有气节的百姓,拒不受贿,但也有不以为然的百姓,只觉这不过一桩小事,能换些钱财,再简单轻松不过。”

&ep;&ep;“后来呢?”叶如霏问。

&ep;&ep;“后来……”祝今今笑了笑,又道,“那画师得了城中百姓多数票,自然赢了魁首,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ep;&ep;“那些其它的画师呢?不会觉得不公么?皇帝也没有察觉到其间猫腻?”

&ep;&ep;“当然会觉得不公?可又能如何?”祝今今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对这个故事没有半点愤慨,“那画师虽不算画的最好的,但也勉强有些水平,他又懂些弄虚作假的手段,皇帝也没说不能用这样的手段,只是别的画师不屑用罢了。更何况,陛下金口玉言,定下的旨意又哪里有收回的时候,许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画师罢了,是他抑或是旁人,对天子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ep;&ep;“可假的终究是假的。”叶如霏面色一肃。

&ep;&ep;“是,假的终究是假的,那画师已赚到名利,真假于他而言重要吗?自欺欺人又如何?不公又能如何?说来可笑,那画师欺世盗名,最后却也算名留青史,慕名之人万千,还不允旁人道一句不喜。”

&ep;&ep;“你选做君子或是做小人,并不能决定你的结局,你只能决定,自己能成为什么样的人。”祝今今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来,“叶如霏,我还挺喜欢你的。”

&ep;&ep;其实这个故事还有后续,但祝今今想,叶如霏应该不会想知道的。

&ep;&ep;所以,趁自己还能选择,去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ep;&ep;这番话倒令叶如霏有些意外。

&ep;&ep;初时,她对祝今今的印象并不大好,对宣钰那般谄媚的态度,定然不是为江宣鄞解毒的合适人选,但最后宣钰还是选了她,木已成舟,她也无法插手做些什么。

&ep;&ep;如今……她却觉得祝今今坦荡得令她羡慕。

&ep;&ep;若她能有这胸怀,是否就不必画地为牢,将自己禁锢在天镜门中。

&ep;&ep;一时间千头万绪,心中感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p;&ep;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目的地。

&ep;&ep;“……宣钰的居所便在前头,你与他住一道,也应当安心些。”叶如霏停下步子,指了指不远处一座精致典雅的院落。

&ep;&ep;“劳烦叶真人送我到这里了。”祝今今几步上前,步伐轻快,一下子跑进了院里,“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我不会乱跑的。”

&ep;&ep;“祝今今。”鬼使神差的,叶如霏唤了她一声。

&ep;&ep;“嗯?什么事。”

&ep;&ep;二人目光对上,祝今今看到她的唇角抿了抿,但又极快的抿成一线,仿佛刚才那点和婉的笑意是她的错觉。

&ep;&ep;“天镜门不适合你。”她淡淡道,眉眼间清冷疏离,就好像祝今今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ep;&ep;不过她也没有打算这样叁言两语的就能和眼前的女子交心。

&ep;&ep;毕竟她们也不是一类人。

&ep;&ep;“多谢,我知道的。”

&ep;&ep;祝今今随口回道,转身跑了进去,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ep;&ep;你只能决定,自己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ep;&ep;叶如霏站在门外,看着祝今今离开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

&ep;&ep;—

&ep;&ep;天镜门大殿内。

&ep;&ep;室内幽静,上方是端方整齐的团鹤平棋,两侧是数十道十尺高的铜镜,梁柱旁的香几上铜炉正燃着,几缕青烟飘散,香气温淳,却仍旧教人觉得冰寒彻骨。

&ep;&ep;江宣钰屈膝跪地,云白色的衣摆逶迤在地上。他身前白色的帘幕之后,模模糊糊映出两个人影,乍一眼看去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一对男女。

&ep;&ep;“替宣鄞解毒的那名女修,记得处理掉。”

&ep;&ep;男子的声音,听起来不算太老,约莫叁十多岁。

&ep;&ep;“是,我会抹掉她的记忆,送回明衍宗。”江宣钰回他,态度恭敬谦卑。

&ep;&ep;“不是抹掉记忆,是处理。”那男子却又嘱咐一句。

&ep;&ep;江宣钰不敢迟疑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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