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骊山,华清宫,芙蓉楼。

&ep;&ep;夏日,正午阳光。

&ep;&ep;芙蓉湖湖心亭,绿树浓荫。此地有凉风习习,四周一碧万顷,荷花香气扑鼻,最是夏日纳凉的好所在。

&ep;&ep;权策奉诏而来,见到的就是神气活现的武后,还有摆好的棋坪和黑白子。

&ep;&ep;苦笑一声,在下首落座,武后挑挑下巴,让他执子先行。

&ep;&ep;胜负没有意外,权策还是一再败北。

&ep;&ep;武后今日兴致颇佳,也不言语,下完一局,便笑吟吟收敛棋子,继续排兵布阵。

&ep;&ep;权策更是淡定如同老龟,下棋的水准也始终如恒,从表面到内里,察觉不到丝毫波动。

&ep;&ep;他会输,输得还有几分惨烈,但不会七情上脸,更不会心浮气躁。

&ep;&ep;一身静气,令武后忘了落子,反倒以手托腮,细细打量着他,像是在欣赏一件光华内敛,玉韫珠藏的宝贝。

&ep;&ep;“你输了,输了好多次,还是输给个女人,不觉得羞么?”武后没有忍住,开始出言嘲讽。

&ep;&ep;权策笑了笑,从容应答,“臣输给陛下,输再多次,都不觉羞耻……”

&ep;&ep;“至于输给女人,确是羞耻的,但臣想到,总有机会能将这亏输之辱,加倍奉还回去,便不再介怀,只怕输得不够厉害”

&ep;&ep;权策的笑容逐渐不怀好意。

&ep;&ep;武后冷不丁吃了他的露骨撩拨,脸颊蓦地一红,双眸中水润起来,轻轻一哼,“不怪太平唤你小贼,论起使坏欺负人,你倒有本事得紧”

&ep;&ep;权策也不辩驳,反倒扯了件正事出来,肃容道,“陛下,臣以为,冬官尚书张柬之,不适宜久留神都任官,陛下移驾日久,神都平稳至重,可酌情迁转,另行委任”

&ep;&ep;“为何?因为他得罪了你的崇敏弟弟么?”武后却并未转换姿态,仍是好整以暇,双眸含春,随口便挑破表面,直刺内里,似是在说笑,也似是在认真。

&ep;&ep;权策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呵呵,陛下明鉴,他不只弹劾了崇敏,安国相王也几乎在同时弹劾了他,不论内里有多少款曲隐情,终究已成水火不容之势,陛下圣明,压下他们争拗,但却难保暗地里有鬼蜮伎俩,于神都宁靖不利”

&ep;&ep;“论起来,张柬之资历颇为丰足,于实务一道精通,极有干才,陛下若是有意,或可点他拜相,接替欧阳通文昌右相之位”

&ep;&ep;权策平淡论政,有理有据,并没有因为张柬之背叛了他而报复,只是让他挪个窝,保举他升官拜相,以作补偿。

&ep;&ep;与以往无数次一样,这显然是权策顾及朝政大局和武后平抑自己势力的心思,提出的折衷之法。

&ep;&ep;以往武后都会对他的稳妥周全而心生赞许,但这一次,听在耳中,却格外难受。

&ep;&ep;武后心头似是长起了一丛一簇的荆棘,刺的她又酸又疼,很不舒服。

&ep;&ep;帝王心有些许满意,女人心却倍感疏离。

&ep;&ep;迎着权策明亮深邃的眼睛,武后竟有一瞬间的怯懦和慌乱,避重就轻地道,“此事,可缓议,宰相之位,已经虚了三个,增补不急于一时,也未必就要让他一步登天,补上次相大位”

&ep;&ep;“此事,臣只是建言,张柬之迁转与否,拜相与否,陛下宸衷独断即可”

&ep;&ep;权策轻飘飘卸去力道,没有坚持,姿态颇为超然。

&ep;&ep;武后愈发烦躁,扫了面前的棋盘一眼,一丝兴致都没了。

&ep;&ep;站起身来,侧坐在湖心亭的美人靠上,极目眺望着接天莲叶,舒缓有些失控的心境。

&ep;&ep;“兰陵萧氏,你后续将如何处置?”

&ep;&ep;武后深深呼吸几次,也不知为何,问起了这个问题,兰陵萧氏,她深恶痛绝,眼下,又触怒了权策,用权策之手,料理他外祖母萧淑妃的余孽,也算是一场轮回。

&ep;&ep;“臣以为,兰陵萧氏不当亲近道家,而该多学佛经,以度化灾厄,萧倓、萧子弦等人,劣迹不彰,此番小惩大诫,当会幡然醒悟,严加管束族人,重回正道”

&ep;&ep;权策的答复,让武后微微愕然。

&ep;&ep;“哼,你倒是菩萨心肠”武后语带讥诮,“你就不怕萧倓回过劲儿来,反咬你一口?”

&ep;&ep;权策侧转身,注视着棋坪,上头黑白子错落,晦暗不明,与眼下的大周政局截然相反,朝中、军中和地方,甚至包括宫中,都已经或明或暗,稳稳在他的如来佛掌中,谁当宰相,哪个家族投靠了谁,不足以触动大局,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ep;&ep;“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陵萧氏不念亲情,倒行逆施,理应有此一劫,若萧倓不能令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