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方才是日出时分,还有些昏暗,安州城门又凹陷在阴影中,看不太真切,如今,宝音却看得真真切切:

&ep;&ep;安州城门上,有一面巨大的腾格里神像!

&ep;&ep;这可比神幡愈发神圣不可侵犯了,虽然隔着攻城车,但宝音相信,车里的士兵已然跪地祷告了!

&ep;&ep;卑鄙!无耻!特木尔宝音简直要被逼疯,不知大西飞和慕云梅要更恨哪一个。

&ep;&ep;“督战队来了!”身后亲卫忽而惊恐喊道。

&ep;&ep;特木尔宝音闻讯回头,果然见方才刚刚斩杀了自己两百萨满兵,刀上犹带着血的督战队,此刻又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大西将军有令:即刻攻城!违令者,斩!”

&ep;&ep;特木尔宝音知道这帮没人性的刽子手说到做到,情急之下,忙向攻城车内的士兵大喊:“攻城!攻城!那城门上的神像……是假的!假的!莫要惊慌!莫要相信!”

&ep;&ep;攻城车内的士兵们听宝音将军如此说,只得一边暗自祷告,一边硬着头皮驾车继续向前冲去。

&ep;&ep;但诡异的是,宝音话语刚落,便有一阵大风铺天盖地吹来,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伴随着城头上的五彩神幡迎风飘舞,一阵低沉却清晰的声音不知从何处渐渐传来……

&ep;&ep;“乌麦……是萨满乌麦的声音!”宝音的亲卫中,有人听了出来。乌麦乃是萨满教祭祀活动中的一种独特咏唱,教徒们都耳熟能详。

&ep;&ep;乌麦的咏唱声愈来愈大,低沉而庄重,在萨满士兵们头上盘旋缭绕。

&ep;&ep;更为神奇的是,伴随着响彻云端的乌麦声,安州城门上的腾格里神像,竟开口说话了!

&ep;&ep;“安州福地,吾庇佑之,尔等速速退去!若执迷不悟,灵魂焚尽,不得入长生天!”

&ep;&ep;见此神迹,包括特木尔宝音在内的萨满教徒们悉数惶恐跪地,不住忏悔祷告,祈求腾格里神的宽恕。

&ep;&ep;在远处的大西飞亦看到了这令人震惊的一幕,但他不懂萨满语,并不知道所谓“腾格里神”说了些什么,却只见特木尔宝音带头下马向敌方城门叩拜,脑中忽然灵光一现:这不正是自己等待已久,铲除宝音的良机么?

&ep;&ep;“督战队!将特木尔宝音这个叛将给我斩了!”

&ep;&ep;大西飞一声令下,督战队立刻齐齐向特木尔宝音冲了过去。

&ep;&ep;见自家将军遇险,特木尔宝音的亲卫却是不答应,副将一声令下,宝音将军的两百亲卫齐齐列阵挡在宝音身前,与大西飞的督战队拔刀对峙:“谁敢伤我家将军!”

&ep;&ep;大西飞的督战队向来耀武扬威惯了,哪里遇到过抵抗,领头的军官冲特木尔宝音喝道:“宝音将军,你想造反不成?”

&ep;&ep;不等宝音答话,他的副将却嚷道:“造反便造反!谁敢伤我宝音将军,我一万萨满军必叛出倭军,重回漠北草原!”

&ep;&ep;此语马上得到了萨满军的集体赞同。萨满军受倭军打压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又被逼迫亵渎神明,怨念骤然爆发,一时间群情激愤,竟将大西飞和督战队团团围住,拔刀相向,连十架攻城车亦掉转头来齐齐指向大西飞。

&ep;&ep;“你们……好大的狗胆!”大西飞身陷重围,虽表面上声色俱厉,内心却十分惶恐:在这一万萨满军面前,自己的两百督战队根本不值一提,万一真跟这些杀才动起手来,必定被砍得渣都不剩。想至此,他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了大半,只向特木尔宝音厉声问道:“宝音将军!大西指挥官待你如兄弟手足,你当真要造反么?”

&ep;&ep;这一问,反而让有些愤怒的特木尔宝音冷静了下来:自己只是不愿攻城,并没打算造反,若今日真跟大西飞冲突起来,如何向大西指挥官交代?想到此,遂向自己士兵大喊一声:“都住手!”

&ep;&ep;宝音将军在萨满军中威望极高,一声令下,摩拳擦掌的士兵们瞬间安静下来。

&ep;&ep;特木尔宝音行至大西飞面前,抱拳郑重道:“将军,你方才也看到了,不是我萨满军怯战,而是腾格里神降怒,我们萨满教徒承受不起……大西指挥官面前,我只会去请罪,要杀要剐,我特木尔宝音一人承担,但这安州城,我萨满军实在是不能再打了!”

&ep;&ep;“你……”大西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对于特木尔宝音,他早想除之而后快,但如今情形,且不说自己能否全身而退,若真惹得一万精锐萨满军叛出倭军……大西指挥官肯定能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ep;&ep;大西飞恨恨冷哼一声,手中督战军刀徒然垂下。

&ep;&ep;苏柒等立于城楼上,冷眼观望着城下倭军内讧的一幕,终见攻城敌军有秩序地一批批撤走,方暗自舒了一口气。

&ep;&ep;“多谢老伯仗义援手!”苏柒向萨满教徒老汉郑重行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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