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殷长阑微微颔首,道:“如此甚好。尔等须尽心竭力服侍贵妃,朕自有赏赐。”

&ep;&ep;门口的交谈声音量不高,但蒲团上垂首跪坐的少女却已经姗姗地站起身来。

&ep;&ep;殷长阑看着她低眉抬手的动作,不知为何心中微微一紧。

&ep;&ep;他的手仿佛自有主张地探了出去,微微用力,门就在他掌下轻易地推开了。

&ep;&ep;镔铁的户枢转动时发出微哑的吱嘎声响。

&ep;&ep;他从下车进门就始终是温和的,阿敏被他突如其来的冒昧举动吓了一跳,小声叫了一句“娘娘”。

&ep;&ep;门内的容晚初微微地蹙了蹙眉。

&ep;&ep;她静静地看了面前的皇帝一眼,略退了一步,屈膝道:“臣妾见过陛下。”

&ep;&ep;秀气而修长的颈子微微弯了下去,少女肤色如白瓷一般腻而光洁,颈后圆润的骨节因为动作而稍稍凸显,东珠般流进衣领里。屋内的佛灯和门口的宫灯两重暖光洒下来,颈根的碎发蒙着光晕微微发颤,像乳鸦蓬松又可爱的绒羽。

&ep;&ep;她福着身子,姿态平稳而落落大方,声音甘冽,以至于殷长阑几乎要以为那一刹那里她的不悦神色只是他的错觉。

&ep;&ep;他微微苦笑。

&ep;&ep;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何以会下意识做出这样的反应。

&ep;&ep;他向来不是一个孟浪的人,何况面对的还是这位少年天子留下来的后宫。

&ep;&ep;或许是那一瞬间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他想起那个会在他出征的时候,一个人跪在佛前捡佛豆替他祈福的小姑娘。

&ep;&ep;她少年时吃了许多苦,容貌只能算是清秀,即使眉眼间有两、三分的相似,却也没有容氏女这样,炊金馔玉养出来的好颜色。

&ep;&ep;他微微敛了思绪,和声道:“贵妃请起,是朕冒犯了。”

&ep;&ep;容晚初微微挑了挑眉。

&ep;&ep;听宫人说他把秦氏逐出门外时,她还不敢相信,倘若不是亲耳听到,她至今也不知道皇帝竟然真的转了性子,竟会对她说出这样客气的话来了。

&ep;&ep;但倘若是真心的客气尊重,想必也做不出贸然闯门这样的事来!

&ep;&ep;她也跟着客客气气地笑了笑,道:“臣妾无状,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

&ep;&ep;她这样说着话,明明面上的神态和说话的语调都十分的温和,但就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呼之欲出,听在耳中是“有失远迎”,品在心里却是“我不欢迎”。

&ep;&ep;像根刺扎在人的嗓子里,咽不下去又咳不上来,微妙而明白地彰显着拒绝的态度。

&ep;&ep;殷长阑微怔。

&ep;&ep;——来的路上,他设想过关于容氏女的几般性情。

&ep;&ep;赵王说她在家时“娴静”,加上她方才礼佛时的沉谧姿态——又或许寻根究底,仅仅是她与阿晚莫名的一点相似,让他下意识地认为她也是一个性子柔和的女郎。

&ep;&ep;原来不是。

&ep;&ep;而且看起来,她似乎也不是多么想见到这位皇帝。

&ep;&ep;是因为昨夜皇帝在侍寝上的安排让她伤了面子,还是她……

&ep;&ep;他沉吟良久,却不知为何,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ep;&ep;容晚初不知道他的来意,见他这样徘徊不定,微微侧过头去,将目光向阿敏身上一扫。

&ep;&ep;侍女站在皇帝背后的地方,同样有些犹疑地摇了摇头。

&ep;&ep;容晚初眉梢一蹙。

&ep;&ep;前一世里,升平皇帝只往凤池宫来过手指数得过的几回。

&ep;&ep;每一次都是因为秦氏,又每一次都以颐指气使为始,冷言冷语作结。

&ep;&ep;难道这一次又是因为秦碧华?

&ep;&ep;是他终于醒过神来,愧疚于自己欺负了心上人,或者索性是只有他自己做得,别人做不得,要为秦氏找一回场子?

&ep;&ep;她索性开口道:“陛下圣驾屈尊到此,不知有何吩咐?”

&ep;&ep;以容晚初的判断,皇帝受了她这样直白的一问,少不得就要耐不住抖出来意来了。

&ep;&ep;男人却仿佛是从恍惚中方才被她惊醒一般,先是怔了怔,才哑声道:“朕听闻贵妃为国祈福。贵妃意诚心挚,当昭日月,也务要珍重自身才是。”

&ep;&ep;容晚初就微微地笑了笑。

&ep;&ep;这话说得有趣!

&ep;&ep;她道:“臣妾惭愧,不过是一点微薄之念,偏劳陛下牵挂,臣妾心中实在不安。”

&ep;&ep;态度还是平静,四两拨千斤的,绕着圈子,却一点留下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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