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匆匆极慢极慢走了两步,靠得近了些,她的声音愈发低:“水……里好像有东西。”

&ep;&ep;“哦?”他似乎笑了一下,“什么东西?”

&ep;&ep;顾匆匆咽了口口水:“我刚刚……踩到一个东西,好像是鳞片、又好像是……——”她微微顿住,她看见了厉承泽的脸,昏暗的光线中,他的唇上如同蒙了一层薄纱,又像是敷了面膜。

&ep;&ep;难怪皮肤那么好……

&ep;&ep;他的手极慢极慢从汤池边缘收了回来,手指甲生得这样长,如果她没有看错,他手指滑动边缘的时候,在那上面好像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划痕。

&ep;&ep;脊背上有鸡皮疙瘩缓缓蔓延了上来。

&ep;&ep;他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ep;&ep;仅仅是轻轻一拉,她身不由己摔了过去。

&ep;&ep;他的手这样冷。

&ep;&ep;顾匆匆剩下的酒醒了一大半,她看见了厉承泽的头发上,几片圆弧形的浮萍,那是学校浅湖特有的。

&ep;&ep;妈妈……

&ep;&ep;各种志怪奇闻涌~入脑海。

&ep;&ep;“又好像是什么?”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淡淡的酒味。

&ep;&ep;她这才看见,他另一边台上,装着那种醉熊糖的小碟子已经空了。

&ep;&ep;顾匆匆这个时候竟然还笑得出来,她呵呵:“……又好像是——我喝多了。”

&ep;&ep;“你说刚刚踩到了什么?”他嗯了一声。

&ep;&ep;“没什么——”

&ep;&ep;话音刚落,只觉冰凉的触感忽然落在了脚踝,顾匆匆僵直在原地。

&ep;&ep;“是吗?”他问,伸出手去,缓缓撕开唇上的“面膜”,只见薄薄一层浅白色薄膜后,里面是恍如新生的肌理,顾匆匆的眼睛倏然睁大。

&ep;&ep;她向后退了一步,一脚踩空,呼啦一声摔进了冰凉的水里,漆黑的看不见手指的水里,粗大的龙尾卷住她,仿佛无声的水草将她禁锢在池底。

&ep;&ep;呼吸渐渐困难,水涌~入喉中,灌入腹肺中。

&ep;&ep;终于,甚至连意识都渐渐模糊起来。她伸出手去,却只抓~住了水花。

&ep;&ep;“你早就应该死的。”她听见一个声音。

&ep;&ep;她在朦胧中,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女人。

&ep;&ep;“她早就应该死的。”

&ep;&ep;她极瘦,肚子却格外大,扶着肚子拎着一个铁饭盒,旁边还有一个男人跟着。

&ep;&ep;“吃了那么多药也没见出问题。”

&ep;&ep;“岚岚,你就剖了吧,都过了预产期一个星期了。”

&ep;&ep;“不行,这个月不行,蛇年蛇月,现在生出来,万一真是个怪物怎么办?”女人面色蜡黄,一边说一边看着旁边。

&ep;&ep;街道低矮的屋舍,两个女人在路上洗衣服。

&ep;&ep;但仍能听到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嘶嘶声。

&ep;&ep;“又来了,又来了。”女人厌恶敲了一下肚子,里面的胎动停止了。

&ep;&ep;“这个孩子我是不要的。”高岚说,“我不是诈你,你也做了那个梦,你们顾家祖上作孽,一辈子不该有女儿,这就是一个蛇种,生出来也是孽障,会克父克母克死我们。”

&ep;&ep;然后画面一转,转到了一个简陋的产房。

&ep;&ep;女人一边生一边紧紧抓着手里的一个符箓,一个极弱小的婴儿生了出来,并不会哭,护士在她脚下拍打了几下她才哇哇哭出来,护士想要将孩子按照惯例放在母亲的胸口,高岚嫌恶一挥手,将孩子拨开了。

&ep;&ep;而此刻看不见的地方,无数阴暗的角落,是群蛇蠢~蠢~欲~动的身影,医院里到处响起惊呼声:“蛇!蛇!怎么这么多蛇!”

&ep;&ep;婴孩躺在小床~上,孤独看着天花板,上面一条儿臂粗的花蛇小心翼翼张开了嘴,小婴儿却不知害怕,咿咿呀呀伸出手去,她的手腕上一个成形的阴阳环露出来,那花蛇忽然定住,然后向后退了一尺,心有不甘沉默了。

&ep;&ep;而隔壁的产房里,却是沉沉的叹息声,来自乡下的顾家夫妇因为难产住院,刚刚手术又生了一个儿子。

&ep;&ep;“这医院也太黑心了,就动了一刀,这么多钱。已经三个儿子了啊。罚款不说,这以后娶媳妇都要命。”女人叹息。

&ep;&ep;高岚裹得极为严实,看向自己丈夫顾建国:“去。”

&ep;&ep;用医药费、营养费加上女婴,高岚换回了一个儿子。

&ep;&ep;“正好都是姓顾,又没有改姓,也不算你吃亏,把这个孽障换出去。不然你真的想——早死横死、短命穷一辈子吗?顾建国,我跟着你可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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