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因那个粉衫的小娘子是侧对着青衣的,是故青衣并不能将她悉数看清。

&ep;&ep;“无事。”生生捅伤了自己的粉衫小娘子神情未变的一转手腕,却是动作顺畅的将尖刀抽了回来,当瞧见刀尖上那一抹嫣红的血迹之时,她甚至还用干布仔细的而将那抹血迹擦干净之后,方才微微俯身用刀刃贴着牲口的血肉冷声道,“我们继续吧。”

&ep;&ep;边上的小娘子们神色冷漠的点了点头,果真依言帮忙架起牲口,好让粉衫小娘子肢解的更方便些。

&ep;&ep;众人的神情都是那样的自然,对于方才那粉衫小娘子的失误毫无过激的反应,仿佛方才对方只是不慎偏了刀锋,割到了自己的裙摆一般无关紧要。

&ep;&ep;被小娘子们的态度所迷惑的青衣当真以为无事,便没有放在心上。不曾想她才转身准备去舀水,就听见高师傅抽着鼻子粗声粗气的抱怨道:“哎呀血气太重了!老子今早儿还没吃朝食呢!这不是引诱我呢么?青衣,接着来就交给你们了,老子先出去透个气。”

&ep;&ep;作为一个日日与牲口血肉一处呆着的妖怪,高师傅此时说的话颇有些蹊跷,让青衣不觉十分诧异。不等她开口叫住高师傅,那边正全力肢解牲口的粉衫小娘子忽然就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ep;&ep;血,无数的血,奔涌如注的从她的大腿上流淌下来。她躺在自己的血泊里,苍白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痛苦的神情,相反,她显得平静的吓人。

&ep;&ep;“快按住她的伤口!”青衣惊得声音都有些变了,她想也不想的朝那小娘子扑过去,并用手胡乱的在对方身上摸了几下。

&ep;&ep;她的血已经将她半身的裙子都染红了,若非找到了裙摆上的破口,青衣怕是找不到出血的伤口了。

&ep;&ep;“止血,必须马上止住血——”青衣惊慌失措的用手按住那不断涌出热血的伤口,温热粘稠的血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皆都争前恐后的从粉衫小娘子的体内流出来,尽管青衣尽了最大的努力想要为对方止住血,但失血过多的她仍是慢慢的变得虚弱起来。

&ep;&ep;“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青衣一抬头,就看到那些个小娘子神情麻木的站在那里没有动弹,仿佛如今受伤的不是与她们朝夕相处的同胞一般,为她们无动于衷的态度感觉愤怒的青衣忍不住咬牙呵斥道,“还不快去叫人来帮忙,伤药,绷带,再去大堂叫黑三郎过来,快去!”

&ep;&ep;原本不动弹的小娘子们这才不急不缓的跑出去了,一时间厨房里只剩下了青衣和那个重伤中的粉衫小娘子。

&ep;&ep;“不要紧的。”面白如纸的小娘子一面挣扎着要起身,一面条理清晰的轻声道,“我并不觉得疼,也没有什么觉得那里难受,虽然血流的有些多,但想来是无碍的。”

&ep;&ep;“你在说什么?你怕是已经伤到了要害,你看看你自己流的血,再这样流下去,你会死的!”死死的按住对方不让对方起身,青衣着实有些被对方无关紧要的反应吓到了。她飞快的看了一眼自己按住的伤口,她的手已经完全被对方的血染红了,她甚至还能清晰的感觉到手下不断变强的压力,若是她现在松开手,对方的血想必会如潮水一般倾泻而出吧?

&ep;&ep;“死吗?”粉衫小娘子神情淡漠的低声道,“死就死吧,人生在世,谁没有死的时候呢?我并不觉得害怕呢。”

&ep;&ep;她的眼眸就如一潭死水,哪怕是濒临死亡也不曾激起一丝涟漪;她的声音平静的就像随口在说自己今天喝了一杯水一样。

&ep;&ep;不,不对,就算是随口说的话,也要比她现在有情绪的多了,或满足或不快,寻常人每句话,总是会带出些许感情来的。

&ep;&ep;然而她却没有。她没有痛觉,不会害怕,她甚至觉得活着跟死亡并没有多大区别。

&ep;&ep;没有了七情六欲的凡人就是这样吗?没有爱恨情仇,也没有悲欢喜怒,只是无知无觉的麻木的活着。这样……还是凡人吗?

&ep;&ep;青衣呆呆的看着对方平静的脸,心中如潮翻涌。

&ep;&ep;去而复返的小娘子们簇拥着黑三郎走进了厨房。青衣一见到黑三郎,连忙就求救道:“三郎,我止不住她的血——”

&ep;&ep;“止住了也救不了她了。”黑三郎认真的看了一下对方的眼睛,然后示意青衣看道,“她的瞳仁已经涣散了,三魂七魄都跑出来一半了。”

&ep;&ep;“可是——”青衣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小娘子道,“她明明还有意识,还能说话——”

&ep;&ep;她的话截然而止了,因为她看见那个小娘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ep;&ep;黑三郎略有些心疼的将青衣的手抓起来,他一面用衣袖帮她擦手,一面安慰道:“这个小娘子命数如此,合该今天去三途河报到的。那个童子原就是跟亡魂打交道的,他看中的人,向来都是没几日活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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