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这一天也不干活做饭,一家子一齐走到春河边买了碗乳糖圆子做晚食。

&ep;&ep;圆子小小的一只却口味繁多,张知鱼要了一碗玫瑰卤的,一入口就能尝出来这就是元宵,还带着点点咸味儿,虽味道远比不上她娘做的,但不那么美味的外食也是一番别有滋味的享受。

&ep;&ep;这会儿这样精致的小吃还不曾风靡大周朝整个疆域,也只有在江南地界儿上才能在正月十五吃到一口。

&ep;&ep;张家人忙碌了一整年,这个时候连张大郎都放了假,一家人才真正的有了一天全家都能聚在一起的空闲。

&ep;&ep;李氏拿了家里最好的衣服给几个女孩子穿上,当然说是最好,也就是没有补丁的棉衣而已,又用红珠串了几朵花给她们插在头上,水姐儿买的彩线花样子最后还是落在梅姐儿手里,废了好些功夫亲做了几把迎春花团扇给底下几个小的拿着,一人再提了盏荷花灯,这样看着就很精神漂亮了,且小孩子有一股别样的生气,张家人本来就生得好,故此一路上都有熟人给鱼姐儿几个打招呼。

&ep;&ep;拿着各式小吃,张家人沿着被火印得通红的河一路往灯市走。

&ep;&ep;再贫困的人家在这时也会站在桥边上听戏班子唱戏听曲儿,往日本就拥挤的河面更是水泄不通,大船上彩台高筑的名妓也拿了胡琴琵琶吹拉弹唱起来。这些许多都是大户人家和官府请来的人,老百姓也只有在这样的日子里才能享受一番江南的富有。

&ep;&ep;正是灯火阑珊,意尽而归时,喧闹的人潮逐渐散开,鱼姐儿随着爹娘站在傩戏摊跟前儿听戏,台上人带了各色彩色面具,穿着鬼神相关的衣服为来年消灾驱邪。

&ep;&ep;正演到的黄父鬼被八仙一剑杀死时,隔着张横眉怒目的钟馗面具,张知鱼隐约见着旁边河岸上有一个体态风流的柔弱女孩子一个人站在灯前儿。

&ep;&ep;隔着重重人影花火,她越看这个背影越觉得熟悉,忽然想起那天顾家院子里的邻居来,便挤过人群直走到她跟前儿道:“你是顾家的小孩吗?怎么一个人在这,你家里人呢?”

&ep;&ep;顾慈正站在河边看人放河灯,转过身来就对上一张圆圆的笑脸,一下也把鱼姐儿认了出来:“就是你那天趴在我家墙头的?”

&ep;&ep;张知鱼点点头,丝毫不觉得羞耻,她们竹枝巷子的小孩心里就没得害羞这两个字。只见这女孩子真如松山冷月般清丽,心里就高兴起来,看她虽比自己还高些,却念在自己心理年龄更大,开口便充了大道:“顾妹妹,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ep;&ep;顾慈欲言又止,想到阮氏终是没吱声,只见她比自己还小半个头,就纠正道:“我过了年就七岁了,你有六岁吗?”

&ep;&ep;“当然了,我六月份就七岁了,而且是周岁。”

&ep;&ep;顾慈却不想当弟弟妹妹,只告诉她:“我三月份就七周岁了。”

&ep;&ep;“好吧。”张知鱼见自己没理就开始转移话题:“人家都说过年要放花,我这还有个冲天炮你放不放?”

&ep;&ep;顾慈其实没放过,但输人不输阵,就点点头认真道:“没问题,我在家玩得可多了。”

&ep;&ep;张知鱼也没玩过这最新的冲天炮,还是夏姐儿买给她的。

&ep;&ep;顾慈接过来研究了半天才找到引线,用火折子点了放在地上。

&ep;&ep;张知鱼看着圆圆的炮忽然心跳有些快道:“你知道它往哪边冲吗?”

&ep;&ep;“它还要冲?它要冲到哪里去?”顾慈也懵了。

&ep;&ep;张知鱼手有点哆嗦了,这会儿人少但还有好些大老爷坐在河边喝夜茶呐。

&ep;&ep;顾慈眼疾手快地将炮丢到河里,不成想这冲天炮还真有些威力,挨到河沿又蹿了上来直奔茶摊,“轰”一声把个茶客惊得四处逃窜。

&ep;&ep;夏姐儿正在吃糕,抬头看到大姐放了她买的冲天炮,眼睛里满是赞叹:“这就是冲天炮,它真的能开好大的花啊。”

&ep;&ep;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两家长辈。阮氏走过来见儿子炸了人家茶摊,忙派人去看有没有人受伤,又取了一两银子嘱咐丫鬟:“看看砸坏了什么没有,把人家坏了的东西都赔了,若没有便请茶客再吃一道压惊茶。”

&ep;&ep;好在这样的玩意儿也就是个花样子,中看不中用。真有点儿用的哪能流到百姓手里?茶客急奔了一阵儿还以为雷打下来了,歇住脚儿站在远处不住地往里瞧,见是个炮仗就骂骂咧咧地又走回来要自个儿没喝完的那盏茶。

&ep;&ep;摊主却将碎末叶换成了野趣的正经茶,苏州本来茶园也多,百姓喝不成那上好的碧螺春,家家也能存点儿沫子尝味儿。茶摊上最好的也就是五文一杯的乡下收上来的散茶,离着好喝且差一大截,但比起碎沫子强多了。

&ep;&ep;回头的茶客得这一盏滋味儿,没得多会儿又快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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