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萧逸披着紫貂大氅,毛出得细腻油亮,柔润垂在身后,零星散落了些雪粒子。这大氅厚重,甸甸落在人身上,显得萧逸比春天时沉稳了许多。

&ep;&ep;他从袖里掏出一个泰蓝小圆砵,里面齐整搁着晶莹剔透的桂花糖,刚要捏出一颗,顿了顿,又把手收回来,捏捏楚璇的下颌:“想没想小舅舅?”

&ep;&ep;楚璇紧盯着桂花糖,忙不迭地点头:“想了。”

&ep;&ep;萧逸却板起了脸,凉凉道:“那见了朕转身就跑?”

&ep;&ep;楚璇一下噎住了。

&ep;&ep;萧逸斜睨了她一眼,冷哼:“朕瞧着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话虽这样说,还是捏了一颗桂花糖塞楚璇嘴里。

&ep;&ep;阔袖一抬,赤缘下露出一沓书页,楚璇边吮着嘴里的硬糖,边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啊?”

&ep;&ep;萧逸低头一看,打趣道:“你这丫头眼还挺尖。”拿出来,是一册流传于京城街巷的话本。

&ep;&ep;有些话本是在酒肆茶寮里和着鼓点说的,那自是喝彩不断,风光无限。还有一些是在街头巷尾就着皮影戏来演说的,多是给孩子们听的,热热闹闹地拉开皮鼓,把他们引过来,附带着卖些糖人零物,赚些散碎银子。

&ep;&ep;萧逸的话本还是徐慕生前给他买来的,都是些撒花烫金精裱,拿在手里颇有分量,瞧着是价值不菲,但里面故事一看就知是写给孩子听的。

&ep;&ep;偌大的宫闱,人人见了他都三呼万岁,可唯有一个徐慕是把他当了孩子看的。

&ep;&ep;萧逸想起徐慕,满心头伤悒,表情尽敛,涣散的目光落在远处白茫茫的大雪天地里。

&ep;&ep;这样静坐了片刻,突觉有人在扯他的衣袖,抬头一看,见楚璇正摸着话本上凸起的烫金字,眼巴巴看他:“小舅舅,我字认不全,您念给我听好不好?”

&ep;&ep;萧逸没说话,侍立在侧的高显仁忙上前来,笑吟吟哄楚璇:“璇姑娘,奴念给您听吧,陛下心情不好,您就别闹他了。”

&ep;&ep;楚璇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因而也不纠缠,只乖巧地抱起话本,要跟着高显仁走。

&ep;&ep;萧逸瞧着她这柔柔软软、听话懂事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一把将话本抢了过来,招呼宫女在廊下铺了层厚厚的羊毛毡毯,又添了几个手炉,领着楚璇席地而坐,给她讲这上面的故事。

&ep;&ep;传闻在崇山峻岭的深处,有只小狐狸,住在一间小木屋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山峦深处荒无人烟,飞禽绝迹,小狐狸虽过着自给自足、自在潇洒的日子,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终于觉得孤单了,想走出去找个人陪伴。

&ep;&ep;小狐狸一路往北,遇见了许多玩伴,但最终都一个个离它而去,它终于觉得尘世无常,开始想念自己在山峦深处的那间小木屋,于是决定回去,并再也不出来了。

&ep;&ep;可是冬天来了,大雪纷飞,席天慕地,小狐狸找不到回去的路,最终冻死在了山峦外的枯木丛林里。

&ep;&ep;萧逸虽然是个才十岁的小孩儿,但自幼历遍了生离死别,登基后更是各种大阵仗都看腻了,经惯磨砺,内心的坚硬早就不是一般的孩子能比得了。这种故事在他心里掀不起丝毫波澜,只随手将话本上的灰尘一掸,嗤道:“这人得无聊到什么地步才能写出这么无聊的故事。”

&ep;&ep;他抬头看向楚璇,却见这小姑娘两眼通红,瞪了他一眼,抽抽噎噎地抹起眼泪来。

&ep;&ep;“不是……”萧逸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朕辛辛苦苦给你念了半天的故事,你不说道个彩吧,你哭什么?”

&ep;&ep;楚璇不听,兀自哭得伤心。

&ep;&ep;“别哭了啊,朕最烦你们这些小姑娘动不动就抹眼泪,哭得丑死了。”

&ep;&ep;楚璇哭得更厉害,声音更响。

&ep;&ep;“别哭了……你好歹给句话,你为什么哭啊?”

&ep;&ep;哭音绵绵不绝,更显愁肠。

&ep;&ep;“行了啊,你就说,你哪里不高兴了,谁惹你不高兴了,你说出来,朕替你出气去。”

&ep;&ep;楚璇手抹了一把黏糊糊的泪,勉强止住,水濛濛地看向萧逸:“写这话本的人惹我了。他怎么能这样!小狐狸多可爱,多可怜,为什么要让它冻死!”

&ep;&ep;萧逸拧起眉,面无表情地盯着楚璇,这世道,小姑娘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ep;&ep;正琢磨着,廊外传进内侍尖细的嗓音:“梁王殿下,陛下正等着您呢。”

&ep;&ep;楚璇亲眼看见,在那一瞬间,萧逸脸上与年龄不相符的深沉冷漠迅速褪去,如换脸谱般,须臾便堆起了张扬的、有些没心没肺的笑,灵巧地一撩紫貂站起来,朝梁王招手:“梁王叔,朕在这儿呢。”

&ep;&ep;梁王缓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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