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严瑜茫然地摇摇头。

&ep;&ep;一阵寒风袭过,将烛火上方的青烟吹成几道弯弯曲曲的细线,飘飘摇摇隐入松叶之间。裴氏道:“这株松树相传为兴宪公主手植。她本有一个年貌相当的未婚夫,但还未成婚,就死于刺客之手。每到他的忌日,兴宪公主便在这株树下焚香追思。兴宪公主去世后,她的府邸被改为永宁寺,这种松树也保留了下来。后来逐渐变为女子祭拜故人之所。一炷香是一个故人,六炷香……”

&ep;&ep;裴氏今日是来祭拜陈睿的母亲,稍作歇息后便离开了。临走时,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交给严瑜,道:“这是方才上师赠我的颇眂迦,你去送给那位小友吧。佛经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凡人如我等,虽然不能大彻大悟,也不要太过伤怀了。”

&ep;&ep;始终没有说话的陈睿陪着裴氏走了,严瑜驻足在那据说是兴宪公主手植的松树之下。大燕朝的公主们有过得恣意快活的,也有活得坎坷多灾的,但初怀尚未及笄,从小在父母的关爱下长大,她有什么烦恼呢?这六炷香又是祭拜谁呢?

&ep;&ep;夏侯昭带着其余的侍卫坐在永宁寺斜对面的素斋楼里等候严瑜,这素斋楼专门接待到永宁寺上香的香客,上元节的生意自然极佳。掌柜十分精明,一见夏侯昭带着许多侍卫,便知来头不小,特意将她引到二楼的雅座里,推窗就能看到永宁寺的大门。

&ep;&ep;虽然严瑜不在,侍卫们也都自然而然寻了楼内的紧要位置守着。其余食客见到这个阵仗,不免屏息凝神。于是整座素斋楼都雅静了起来。夏侯昭独自坐在窗前,极目远眺,便能看到九层浮屠塔旁的一抹绿色。那是前世她成婚后最常去的地方,一开始她上三炷香,祭拜父皇、母后和雪柳,隔了几年,风荷也走了,又添一炷。而今日的六炷香,则是为了前世的父皇、母后、雪柳、严瑜、风荷,以及她自己所上。

&ep;&ep;母后的反对让她陷入了重生以来最大的困境。她一日一日地躺在床上,脑海中所浮现的前世种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若是退后一步,将会面临怎样的万丈深渊。而若是向前,她又该如何面对母亲的担忧。

&ep;&ep;夏侯昭的思绪纷乱如麻,比永宁寺上方的袅袅的青烟还要变化多端。严瑜上楼的时候,她竟然全未察觉,直到他将她面前的那杯冷掉的清水换成了热的,她才恍然回神,道:“你回来了?”

&ep;&ep;严瑜将锦盒放到她面前,又转述了裴姑的话。所谓颇眂迦,乃是一种透明的宝石,为佛教七宝之一。夏侯昭打开锦盒,取出那块剔透的颇眂迦。阳光穿透颇眂迦,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夏侯昭微微笑了,道:“果然如梦如幻。裴姑这样睿智,想来陈将军的母亲定然颇有智慧,可惜无缘得见。”

&ep;&ep;严瑜也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的陈家二夫人,他将萦绕在脑海中的那六炷香驱走,换了一个话头,道:“殿下,您……您是否想要夜观灯市?”即使没有裴姑的提醒,他也看得出来,今日的夏侯昭颇为低落。小时候的夏侯昭特别好哄,他在灯市上猜灯谜所得的华胜,她都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仿佛是天下最珍贵的宝贝。此时的她,恐怕不会因为那样微末的事情而开怀了吧。

&ep;&ep;夏侯昭果然摇了摇头,她将颇眂迦重新放回锦盒中,道:“夜观灯市就罢了,不过我想买几盏灯。”

&ep;&ep;上元节帝京宵禁暂停,万家同庆,是一年中最热闹的节日。现在虽然天色尚早,也有匠人担了自己做的花灯出来贩卖。

&ep;&ep;夏侯昭说要买灯,就真的一家一家看过去。她竟然随身带着一袋五铢钱,看到合心意的花灯也不问价格,立刻就买了下来。刚刚逛了半条街,十几个侍卫的手上都提上了五颜六色的花色,有画着美人图的绢灯,有做成白兔或者其他动物造型的纸灯,有逼真如刚刚绽放一般的莲花灯,严瑜的手上则捧着两盏琉璃灯。

&ep;&ep;快走到天枢宫前,夏侯昭终于将袋子的里的五铢钱用尽了,侍卫们的马鞍两侧也挂着大大小小的花灯,倒像是要送贡品入宫一般。

&ep;&ep;严瑜看得分明,到了此刻,夏侯昭脸上的笑意方才真切了起来。她站在宫门口,对目瞪口呆的风荷道:“你选几盏,挂到咱们宫里。”又指了几盏颇有野趣的花灯,让侍卫送到太极宫和璇玑宫去,连沈德太妃处也有,她送了两盏兔儿灯给通令克。

&ep;&ep;其余的花灯干脆就赏赐给了那些辛苦了一天,莫名其妙当了一回挑夫的侍卫们。

&ep;&ep;最后只剩下严瑜手中的两盏琉璃灯。夏侯昭道:“一盏送给裴姑,谢她的颇眂迦;一盏送给陈将军,贺他得娶娇妻。”年前圣上已经下诏,为安康县主阮氏和陈睿赐婚,夏侯昭故有此说。

&ep;&ep;这下倒是皆大欢喜。侍卫们纷纷谢恩,严瑜心中的郁结似乎也消散了许多。

&ep;&ep;晚间夏侯昭坐在锦塌上,望着檐下随风轻轻摆动的绢灯,真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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