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一个人,我总是想起——”她挣扎着想将心头的话拽出来,这样努力着,眼泪却比话语先落下。&ep;“先前我总是想,我若是多提防些,也不会……还有,阿恕都要不认得我了,我对他也那样不好……可他也总让我想起来——”

&ep;&ep;那本是一次她重新尝试做母亲的机会。“我不该提这些。”她遏住眼泪,背过身去低声说。

&ep;&ep;二人于此事各有心结。而女人对待子女,常常背负比男子更深的负疚感。后者绝少能体悟到此处。

&ep;&ep;“那不是你的错。”他轻轻把她拥在怀里,像是童年时把破碎的瓷偶拼合起来放在枕边。“为人父母,总是要有些机缘。阿恕和你是有缘分的。只是缘分未到时,你我本不应强求。况且——”他想了想,又说,“我并不乐意你再受一次苦。”

&ep;&ep;她听得了,只是默默把面颊埋在他臂弯里。她许久才说:“我想过许多次。可曾有这般的人——他生在这世上,不是因父母的恩德,全凭男女相悦的机缘。两亲对他除了平安喜乐,一无所求。家中富贵,却终世白衣。一生无甚抱负,恬然自足,少壮时有知己伴侣,老时有儿孙绕膝。”

&ep;&ep;“这般的人,大约有十世善德。”元澈闻言微笑,如此至乐,他无缘拥有。

&ep;&ep;她说完亦笑。她幼年时,一度以为自己就是那般的人。到如今诸事皆不由自主,年少时的骄矜自满,都显得多余好笑了。“后来我有了阿恕,就常常为他这般设想。”

&ep;&ep;他笑过,却更多了一重怅惘。“他日若得太平无虞,瑽儿,你此刻所想,我自为你做到。”

&ep;&ep;他同她,一个尽力弥补着幼年的失落,一个却困守于近年的蹉跎。各自身处刀枪剑戟之中,只有寸心相映,如寒江之上的两点渔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