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英招攥着拳头,“你不怕么?”

&ep;&ep;“怕?”白若耶的笑容变得嘲讽,“用你拳头大的脑袋好好想想,助我族降临的是我,攻下许州的是我。这支军队是父亲亲手交到我手中,我立什么军令自是我的事。不过杀了十个张狂的蠢货,你觉得父亲会为了他们治我的罪夺我权么?”

&ep;&ep;英招的脸色变得苍白,的确,罗浮王不会。

&ep;&ep;只要结果好,哪管手段如何?

&ep;&ep;白若耶转身要走,她的眼神那般淡漠,看着他就像看垃圾。她从头到尾,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ep;&ep;英招冷笑道:“殿下,你不要太得意。”

&ep;&ep;白若耶停下脚步,回头瞥他。

&ep;&ep;“不知道你有没有发觉,”英招缓缓道,“你越来越像人了。在人间待了这么久,你读人的圣贤书,与人称兄道弟。在你心里,你究竟像人多一点,还是像妖多一点?”

&ep;&ep;白若耶望着他,唇畔的嘲讽渐渐消失。

&ep;&ep;“我是妖。”白若耶的神色冷若冰霜。

&ep;&ep;她说完,转身离开。

&ep;&ep;***

&ep;&ep;边都,仙人洞。

&ep;&ep;桑持玉躺在玉床上,这是苏如晦曾经躺过的地方,现在换成了他。他饮下了曼陀罗熬的汤,神思变得朦胧,身体变得笨重。八个披着白袍的长老围在他身侧,他感受到冰冷坚硬的刀锋正在剖开他的身体。曼陀罗毕竟不是另一个世界的镇痛药品,无法完全麻痹他的神经,尖锐的疼痛蔓沿周身,他无法动弹,连惨叫都没有力气。

&ep;&ep;他的人骨被一根根剔除,长着鸟头的长老发动“塑形”秘术,崭新的妖骨又在他的身体里生长,像钢筋一般与他其他骨头焊接。长老们将人造牛皮经络接入他的身体,他的鲜血从经络里流出去,妖血从另一头输进他的身体。他似乎能感受到身体里一颗一颗内脏的重量,它们像零件,可以被拿走被替换。痛到最后,他似乎已经失去知觉,所有感官变得迟钝,他几乎以为自己成了一具尸体。

&ep;&ep;“向我求助吧,”苏观雨在他耳边低声引诱,“结束这无谓的痛苦。”

&ep;&ep;绝不。他的答案始终如一。

&ep;&ep;剔骨换血持续了整整三天。他听说凌迟需要在犯人的身体上割3357刀,而他早已数不清他受了多少刀。罗浮王时常来探望,状似慈祥地慰问他。他必须假装忠诚,即便痛苦难当,也不能喊停。他变得虚弱,甚至无法维持人形,只能以猫的形态蜷缩着。

&ep;&ep;仙人洞的夜晚是深深的黑,整个世界都被藏进了夜幕里。他独自蜷缩在洞府的角落,等待伤口缓慢地长好。猫总是擅长躲藏,尤其是虚弱的时候。身体的阵痛从未停止,他听见骨骼生长吱咔吱咔的声响。

&ep;&ep;“值得么?”苏观雨叹息,“晦儿把你拉进这个虚假的世界受苦,你却甘愿为他忍受苦难?”

&ep;&ep;天心的月亮倒映进他冰蓝色的眼眸,像映入了一片海。今晚的月亮很亮,那晕黄的光泽真像一盏灯笼。不时有云彩游弋而过,忽明忽暗,就像灯笼迎着风摇摇曳曳。桑持玉躺在地上,觉得自己像个破布麻袋。

&ep;&ep;桑持玉沉默不语。

&ep;&ep;苏观雨缓缓道:“别忘了,这个世界是晦儿给你打造的黄金猫笼。”

&ep;&ep;桑持玉虽然不言,眸子却暗了下来。

&ep;&ep;他想,他应该忘记苏如晦。不要去想他,就不会心痛。

&ep;&ep;月光微微照亮桑持玉栖身的黑暗角落,他看见石壁上有一些细微的纹路。他抬起爪子,抚了抚墙壁。那是几幅画,简笔小人,做着不可言说的事情。桑持玉仰起脑袋,猫瞳在黑暗里成为针尖般的竖瞳。他这才发现,仙人洞的墙壁上画了许多春画。只不过这些小人的肢体太过简略,很难看得出它们在干什么。

&ep;&ep;不用说,一定是苏如晦那个家伙留下的。

&ep;&ep;在秘宗的历史上,仙人洞关押过许多犯罪的贵人。这些人里面,只有苏如晦这么无聊,往石壁上刻小人春宫图。

&ep;&ep;每一幅图的姿势都不同,石壁上一共有十八幅图,凑足了十八个姿势。说真的,苏如晦是他见过最无聊的人了。一个人在黑夜里刻十八幅小人春宫图,一个人养八十一只蜘蛛,一个人建了一座没有活人的乐园。光想想就觉得好孤独,在寂静的月夜制造傀儡,给每个傀儡取名,编造他们的经历、过往和故事,教他们说话、像人一样思考。

&ep;&ep;……打住。桑持玉克制住自己的思想,不要再想那个人了。

&ep;&ep;可是思想就像藤蔓,会自己生长蔓延。被苏如晦的痕迹笼罩着,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苏如晦的小人图,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起那个家伙。即使闭上眼,不再看和苏如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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