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那日的国公府外挂着两盏素灯,正在风中飘飘摇摇的。

&ep;&ep;“你年岁已经不小了,既然现在已经和九公主和离,日后就好好看看其他氏族的贵女们,我瞧着远章李家的那位四小姐就很不错,还有远阳伯府的洛宁郡主,都是上上之选。”

&ep;&ep;谢玄亦是看着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沉声道:“往日就是太纵着你了,任着你胡闹,才养成了这样顽劣的性子。日后这婚事,你就算是再如何不甘不愿,都得给我生出子嗣来。”

&ep;&ep;天上还在下雪。

&ep;&ep;谢容珏只是哼笑一声,抬步从他们身边经过,却又在谢玄发怒前停下,然后他抛了抛自己手中的铜板,“父亲好像有些事情没有明白,往日不管着我,可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

&ep;&ep;“有心无力吧?”

&ep;&ep;他说完,抬步离开国公府。

&ep;&ep;一连数日,也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ep;&ep;谢容珏此时坐在书房之中,手上随意拿着一册书,另外一只手抛着一枚铜板,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之时,抬手将自己手上的书页阖上。

&ep;&ep;他在书房之中的时候,白蔹很少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现在来找,想来是有什么事情了。

&ep;&ep;“世子,我刚刚在院子之中,”白蔹躬身,“发现了一只猫。”

&ep;&ep;谢容珏这几日心情说不上是好,神情都带着一点儿倦怠,听到白蔹这么说话,只是眼睫微抬,语气带着不近人情的意味:“猫?”

&ep;&ep;“往日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ep;&ep;白蔹迟疑片刻,才回道:“原本我也想去找找失主的,但是这猫我认得,就是公主殿下先前在雪中捡到的那只,世子当日也在的,应当还记得吧,我记得世子那日还在马车之中看了许——”

&ep;&ep;“白蔹。”谢容珏将刚刚抛在空中的铜板扣下,打断了他的话,“所以?”

&ep;&ep;白蔹不知晓自己那句话惹得谢容珏不快,将刚刚即将说出口的‘久’字生生咽了回去,又接着道:“此事毕竟是事关殿下,所以我想着还是前来问问世子应当如何处置为好。”

&ep;&ep;谢容珏没应声,原本被扣在手中的铜板重又被他拿起,他低垂着眼睑,原本脸上的笑意消散。

&ep;&ep;白蔹揣度着他的想法,大概知晓了自己这种行径多半是惹得谢容珏不快了,连忙道:“我明白世子的意思了,我现在就去知会一声公主府上的侍女。”

&ep;&ep;他说完,转身欲走,却在步至门槛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谢容珏的声音——

&ep;&ep;“在哪。”

&ep;&ep;白蔹回头,看着谢容珏仍然坐在原地,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啊了一声。

&ep;&ep;谢容珏轻微皱着眉,“猫。”

&ep;&ep;雪球仍然留在原地,别院很大,它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之中,口中叼着一根长长的叶片,此处草木都是从南方运来的珍稀种,现在被雪球啃得七零八落的。

&ep;&ep;白蔹走到此处的时候,不免也有点儿心疼。

&ep;&ep;雪球其实并不怕生人,只是和寻常的人并不亲近。

&ep;&ep;就像是现在,它已经看到了白蔹和谢容珏两人,却还是自顾自地啃着刚刚的草丛。

&ep;&ep;谢容珏见到这只猫,倏地就想到先帝驾崩的那日,天空飘着一点儿雪,沈初姒就这么俯身喂着这只幼猫,昏黄的光晕照在她的脸侧,大氅的边缘落在雪地之中,半空之中飘着的雪落在她的发间。

&ep;&ep;他在不远处看得分明,往日的那一切,都纤毫毕现地重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ep;&ep;其实白蔹说得并没有错,自己当日确实,看了很久。

&ep;&ep;他本该问心无愧,但是那时却连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先行打断了他的话。

&ep;&ep;谢容珏俯下身,抬手一拎,提住了雪球的后颈。

&ep;&ep;雪球在半空之中挥着自己的爪子,只是大概是因为生的极小,即便是生气,看着也显得软绵绵的。

&ep;&ep;谢容珏和雪球对视了一眼,手指在雪球的后颈处轻轻蹭了一下,然后让白蔹去膳房拿些肉干来。

&ep;&ep;白蔹回来以后,看着谢容珏俯下身喂着面前的幼猫的时候,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心中早就已经掀起波涛大浪。

&ep;&ep;谢容珏很少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更何况这还是公主殿下的猫,白蔹自幼时起就跟着他,何曾见谢容珏有过这般仁心过?

&ep;&ep;谢容珏的手指瘦削修长,即便是拿着肉干也十分赏心悦目。

&ep;&ep;雪球却只是嗅了嗅他手中的肉干,没有尝,大概是并不喜欢面前的人,朝着谢容珏叫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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