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太后摇头道,“不见得。”

&ep;&ep;“你瞧瞧他跟白芷,”太后的语气里满是不悦,“哀家不想皇帝还是个情种,上回从哀家这里出去便昏迷不醒,堂堂天子为一女子守身如玉?这像什么话!”

&ep;&ep;“也许……并非是对白女官用情的缘故,”嬷嬷察言观色道,“官家曾在庙宇修行,在这些事上许是受了影响。届时请几个温柔小意的开导开导,大约也就成了。”

&ep;&ep;太后叹道:“哀家是怕发生与从前一样的事!”

&ep;&ep;“从前?”

&ep;&ep;就连觅蓝也集中了注意力,揉捏太后肩膀的力道微松。

&ep;&ep;太后沉吟片刻,似乎陷入了回忆,她缓声道:

&ep;&ep;“哀家记得,那是皇帝七岁的时候。那时他还是太子,回宫不满一年就离开了哀家与先帝身边,去到菩提寺中修行。”

&ep;&ep;“哀家与先帝思念太子,便微服出巡,到他所在的庙宇看望于他。”

&ep;&ep;“那孩子……”

&ep;&ep;春光明媚的时节,小小少年一袭青灰色的柔软僧袍,坐在树下看书。

&ep;&ep;若非那顶灰不溜秋的僧帽,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

&ep;&ep;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

&ep;&ep;佛珠是玉白之色,颗颗圆润分明,坠在胸前。

&ep;&ep;独坐静默,偶尔有沙沙的翻页声响起。

&ep;&ep;偶尔,他抬眼一望。

&ep;&ep;又慢吞吞落回书页之上。

&ep;&ep;忽然,有人扣响门环。

&ep;&ep;不紧不慢,如同雨打芭蕉,声声分明。

&ep;&ep;小小少年恍若未闻,依旧专心看书,一双灰绿色眼眸沉静如冰。

&ep;&ep;“吱呀”一声。

&ep;&ep;门扉被人缓缓打开一线。

&ep;&ep;原来,那门从未阖上,像是特意为谁留着。

&ep;&ep;一袭嫩黄色衫裙的小姑娘,悄悄从门缝溜了进来。

&ep;&ep;她细瘦的臂弯上挎着一个大大的篮子,乃是篾竹条编制,沉沉压在身上,与娇小玲珑的身子相比起来极不相称。

&ep;&ep;方才他时不时看向门口,原来就是在等这个小姑娘。

&ep;&ep;等人到了,他却又垂下眸子,一言不发地默默读书。

&ep;&ep;那小姑娘从篮子中拿出了一碟又一碟吃食。

&ep;&ep;红烧蹄髈、荷叶烧鸡、清蒸鲈鱼、小笼包,崔氏看着看着还以为,她是给儿子送吃食的奴仆。

&ep;&ep;谁知那小姑娘自己盘着腿,坐在一边吃了起来。

&ep;&ep;而那少年则继续念书。

&ep;&ep;她吃着还不安分,时不时吧唧一下嘴。看得崔氏烦躁不已,心想自家儿子最重规矩,也该把她赶走了吧?

&ep;&ep;却始终没有动静。

&ep;&ep;两个人意外和谐地相处着。

&ep;&ep;“你这么瘦。可惜还不能吃肉,真怕你哪天就饿死了。”

&ep;&ep;小姑娘奶声奶气,指了指篮子里的东西,“喏,我娘给你做了桂花酿和荞麦馒头,你记得吃啊。”

&ep;&ep;她叽叽喳喳、比比划划,吃完东西一抹嘴,还不安分,随手从一旁的树上摘了一朵花儿,戴在了他的耳边。

&ep;&ep;她捧着脸望着面前戴着花儿的小和尚,笑得甜甜的,小嘴一张一合,不知都在絮叨些什么。

&ep;&ep;少年永远都只是一副表情,他抬起眼帘,不怒,也不笑,只是淡淡地望着她。

&ep;&ep;崔氏也知道自家这个儿子自幼聪慧至极,只是脸上很少出现多余的神情,连开怀大笑都不曾有过。

&ep;&ep;然后,她看见那小姑娘伸出手,捏住了他的嘴角。

&ep;&ep;丝毫不顾力道,往两旁拉扯,做出一个似乎是笑的表情,看得崔氏恼火不已。

&ep;&ep;“真是没规没矩。”

&ep;&ep;她忍不住低声斥责。

&ep;&ep;先在崔氏的想象中,与儿子交好的女子,应当都是世家女,礼仪规矩都是极好,哪里是这样一个粗俗的野丫头配接近的?她定会带坏自己这个完美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