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意识到否认得太快,迟迟连忙把声音放得缓慢了一些,仍旧跪伏在地,软声道,“奴婢卑微粗鄙,怎么可能与殿下这般伟岸的人物相识。”

&ep;&ep;她说得寻常,却不知为何有人轻笑了一声,那声音似乎是……官家。

&ep;&ep;不会吧、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ep;&ep;施见青怎会没听出这宫女的阴阳怪气。

&ep;&ep;他冷笑一声,撩开袍子落座,却正好坐在了迟迟的右上侧。

&ep;&ep;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她那稳稳叠在额下,包着白布的手上,却是微微一顿。

&ep;&ep;旋即不知为何,他的气压变得有些低。

&ep;&ep;皇帝坐于太后身侧,高高在上,宫人立刻奉上一盏清茶。

&ep;&ep;他漫不经心地饮了一口,浓长眼睫低垂,似乎对底下一幕视而不见。

&ep;&ep;崔氏冷道:“那就奇了怪了,不相识,你如何一眼就叫出她的名字。”

&ep;&ep;她道:“哀家听闻你前几天跟一个宫女……”

&ep;&ep;施见青道:“母后可真是冤了儿臣了,那都是谣传。至于儿臣为何会叫出她的名字……年侍郎家的女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ep;&ep;崔太后向来喜爱此子,闻言也就信了三分,“你啊,要不是成日里不着调,哀家何至于会……”

&ep;&ep;她忽而一顿,“年若寒的女儿?”

&ep;&ep;年侍郎家三位千金。大女才高,二女美貌,小女痴傻。

&ep;&ep;太后恍然大悟,再细细看那道身影,确实,这不就是那日选秀、被她撂了牌子的礼部侍郎小女吗?

&ep;&ep;当时觉得她举止粗笨不堪,资质甚差。方才却行止有度,言语伶俐,全然不似当日,难怪一时没有认出。

&ep;&ep;崔太后身边的嬷嬷道:

&ep;&ep;“落选秀女?若是老奴记得不错,这选秀被除名,又来参选初礼宫人,历朝历代,是没有这个先例的。尚宫擢选时,竟然没有细查吗?以其资质,怎会进入备选名单?莫非是贿赂了上面的女官。或者,选秀时另有隐情——”

&ep;&ep;这可是欺君之罪!

&ep;&ep;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ep;&ep;“哦?落选秀女?”

&ep;&ep;一道茶杯落桌的声响,皇帝忽然开口,嗓音清润优雅。

&ep;&ep;“你且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ep;&ep;天颜不可直视,此为宫规。

&ep;&ep;自己如今处境甚危,不能再被拿捏住错处,迟迟听话地扬起小脸,却仅仅是抬起下巴,眼睛始终看着地面。

&ep;&ep;太后默不作声打量这宫女,倒是比选秀当日长开了一些,容色是不差的,眉眼之间含着一股灵气。

&ep;&ep;是讨长辈喜欢的长相,她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ep;&ep;身旁之人,却久久沉默。

&ep;&ep;“皇帝?”

&ep;&ep;浓长眼睫垂落,遮住里面翻涌肆虐的情绪,施探微轻声道:

&ep;&ep;“朕……”话未说完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广袖下的手指轻轻颤着,他脸色苍白得可怕。

&ep;&ep;太后奇道:“你的伤还没好?”

&ep;&ep;施见青盯着迟迟,脸色微微发青。

&ep;&ep;他也不知自己在担忧什么,按理说,宫中比她美丽大方聪慧的不知几何。

&ep;&ep;但,如果他猜得不错,

&ep;&ep;施探微见过这个宫女。

&ep;&ep;能够让他这个皇兄特意扮成自己去见的人。

&ep;&ep;她是唯一一个,恐怕也会是最后一个。

&ep;&ep;他不知道他们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万一,皇兄当真对这个宫女……

&ep;&ep;迟迟感觉他咳的厉害,好像病得很重的样子,听得人有几分揪心,官家的身子竟然这样虚弱么?

&ep;&ep;崔太后缓声道:“这小宫女方才说,不愿参选初礼宫人,宁愿哀家赐她出宫,落发为尼。”

&ep;&ep;施见青只觉像是被人甩了一巴掌。

&ep;&ep;他脸色难看道:“你好大的胆子。”

&ep;&ep;宁愿做尼姑也不……

&ep;&ep;一直沉默的皇帝说话了。

&ep;&ep;不知为何他的声线有些沙哑,“此事,朕做主允了。你这孩子不忘旧情,不惧权威,也算有情有义、勇气可嘉。”

&ep;&ep;“回去吧,朕不追究你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