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那晚上阿姆在屋子里哭,赖格则站在门槛处,双眼通红,抡着柳条鞭吼道,“谁让你进我家的门的,出去!”

&ep;&ep;女人牵着的男孩转头看着赖格,黑黢黢的眼珠漠然一转,朝她望了一眼。女人犹豫地松开手,黑发的男孩步履似风,不着痕迹地躲过赖格的鞭打,揪住对方的衣角,“哥哥。”

&ep;&ep;赖格暴跳如雷地将他一推,“谁他妈是杂种的哥哥!”

&ep;&ep;黑发的男孩被推倒在地,并没像其他孩子那样咧嘴大哭,而是锲而不舍地走回赖格身旁,抬脸道,“哥哥。”

&ep;&ep;“滚吧你!”赖格骂道,却没再推开男孩,指着女人的鼻子说,“你说,你回来干什么?我提前告诉你,这个家的每一分钱,每一块地,每一头畜牲都不属于你!”

&ep;&ep;“赖格……”女人抬起憔悴苍白的一张脸,挤出一个笑,想抚摸赖格的头,手背却挨了一记藤鞭。她吃痛地捂住手背,在亲生儿子的瞪视下竟胆怯地往后退了几步,“你……你的爸爸在吗?我想找他,你的爸爸呢,赖格?”

&ep;&ep;“我爸爸……”赖格咬牙切齿,咔咔攥紧了藤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他妈还有脸提我爸爸……”

&ep;&ep;“爸爸死了!”在屋里嚎啕大哭的阿姆道,“他十天前死的,谁也救不活他。他临死前还念着你的名字,希望你能回来看他最后一眼哩。可你回来晚了,一切都晚了!”

&ep;&ep;那天晚上,女人到最后也没有踏进昔日的家门。她就像一片来去无踪的薄雾,眨眼间消散在黎明的曙光里。有人说这个女人又背井离乡了,有人说她跳河自杀了,但无论如何,赖格和阿姆却真的没有再见到那个女人的身影。

&ep;&ep;阿姆有时候思念双亲,还会埋怨兄长不该对母亲那么绝情。赖格每次都拧着一张凶戾的脸,嚷着说他没做错。兄弟俩因为这大打出手好几次,直到有一天,趴倒在地、捂着额头鼓起的脓包的阿姆,突然就听到了哥哥悲痛的哭嚎,一抽一抽的,像头拉磨拉到奄奄一息的驴子。

&ep;&ep;“就算她是我害死的又怎么样?!”赖格崩溃般大哭道,“就算是又怎么样!本就是她先对不起我们的,我一点也没有做错!”

&ep;&ep;倒在地上,眼眶发青的阿姆怔怔注视着在地上哭得打滚的哥哥,看平时张牙舞爪得像只刺猬的大哥,现在脆弱得像只被树果砸中的蚱蜢。

&ep;&ep;不知为何,他不觉得滑稽,心底只涌起了一股酸涩和怜惜。哥哥在嘴硬,他在说谎,他只是不想面对事实罢了。阿姆想道,但哥哥比谁都明白,否则若是他觉得自己没做错,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呢?

&ep;&ep;****

&ep;&ep;阿姆开始正视昔日母亲留给他们的唯一的“遗物”,他们同母异父的弟弟,艾厄。老实说他挺喜欢艾厄的,不像他和赖格继承了属于父亲的浓眉阔脸,艾厄长了张姑娘们喜欢的脸,眉眼锋锐,面容英气,一双黑眼睛深邃暗沉,就像看不见底的黝黯长河。

&ep;&ep;而赖格揪着阿姆的衣领,凶狠地威胁道,“你敢让那杂种进家门,我他妈把你一并踢出去!”

&ep;&ep;起初阿姆有点怕艾厄,因为这小男孩不苟言笑,坐在院子里就像一尊石雕,令人捉摸不透。但很快他便发现,艾厄打心底里对他和赖格很亲近,只是怕引起对方反感,才耐心等着他们放下防备的那一天。

&ep;&ep;“二哥。”

&ep;&ep;艾厄第一次管他叫了“哥”。阿姆满心欢喜地想,我有弟弟了!他背着自己的大哥,常常从家里偷些食物和衣服出来给艾厄吃穿。赖格不让艾厄进家门,阿姆便在半夜偷偷抱着被褥找艾厄,生怕对方冻着。所幸艾厄比他想象得聪明,白天将干草晒干,晚上就缩在草垛里入睡,倒也能避得些寒风。

&ep;&ep;艾厄半夜被阿姆摇醒,睡眼朦胧地看着对方为自己铺上厚实温暖的被褥,沉默半晌,哽咽道,“谢谢你,二哥。”

&ep;&ep;“不用谢啊,哥该做的。”阿姆乐呵呵地揉了揉艾厄的脑袋。艾厄擦去眼角的眼泪,道,“二哥,大哥还很讨厌我吗?”

&ep;&ep;“……呃。”阿姆为难地挠挠脑袋,“算是吧。大哥是冰铸的牛脾气,轻易拉不回来,也融化不了……不过你别担心,二哥会帮你劝他……”

&ep;&ep;“不必了,二哥。”艾厄说着,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不过就是麻烦你告诉我,大哥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来帮他实现。”

&ep;&ep;****

&ep;&ep;阿姆冥冥之中觉得他这个弟弟不简单。在他和大哥哼哧哼哧地耕地放牧,为一挂二十枚索尔币起早贪黑地赶去集市叫卖时,艾厄却到铁匠铺当了一名学徒。他掌握了打铁铸剑的手艺,还因此在铁铺结识了一群武艺不弱的剑士,向他们问询求教。

&ep;&ep;艾厄本就聪颖过人,稍稍点拨就可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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