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如今,我却想起那一夜,花灯节,知县府,我与他隔了七尺八寸远,中间是个倒在地上七尺六寸高的张良。

&ep;&ep;彼时我想送张良去死,寒崚阻止了我,我叉腰冷笑,说的是——

&ep;&ep;“他能有这么好的命数,别是救了什么厉害神仙的小老婆吧?”

&ep;&ep;后来我修为渐长,眼看就到了要化人形的时候,寒崚又外出了一趟,我一直缠着他问我应该长什么样子,于是寒崚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副画像。

&ep;&ep;那画像展开,上边是柳若的脸,落款正是宴安,应是曾经宴安为柳若画的像,也不知寒崚是怎么找来的。

&ep;&ep;我懵懵懂懂地问:“这便是漂亮,对吗?师父喜欢这样的吗?”

&ep;&ep;寒崚仍道:“外表无关紧要,但你既然为此纠结,不妨就长这样。”

&ep;&ep;寒崚大约也是想着我将来见到宴安,最好还是长得一样,免得还要想办法自证身份。

&ep;&ep;而我也从善如流,化为人形时,变成了柳若的模样,之后便是我曾看过的记忆,我跟着寒崚降妖除魔,自认与他亲密非常,又恼他对我毫无男女之情,整日想办法粘着寒崚,有时甚至还会化作一株草,立在寒崚的头顶,不知道的妖怪还以为是寒崚神尊为人太过呆板无聊,以至于头上长草了。

&ep;&ep;大约他后来也无法忍耐,便要我单独去人间涨见识,我转了一圈回来,打扮的花枝招展,穿红戴绿,环佩琳琅,在昆仑山纯净无暇的冰天雪地中,犹如一场雪崩。

&ep;&ep;而那时我自我感觉极其良好:“师父,我这样美不美啊?”

&ep;&ep;寒崚的回答是闭上眼睛继续打坐。

&ep;&ep;我尚不放弃,变出一把琵琶,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地边弹边唱:“紧打鼓来慢敲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手摸师父面边丝,霜雪飞了半天边,手摸师父脑前边……”

&ep;&ep;一边说,一边还真想伸手去摸寒崚。

&ep;&ep;寒崚将我的手打掉:“你从何处学来这些东西?”

&ep;&ep;我道:“软玉楼。头牌唤作什么绫盈,生的好漂亮,身段也软,唱歌也好听,我花了大价钱,当了她的恩客。”

&ep;&ep;绫盈?

&ep;&ep;我内心疑惑,而幻境中的寒崚无言地望着我,摇了摇头。

&ep;&ep;过去的我捧着脸道:“我看那里头不管老的少的胖的瘦的,都为她痴狂,便请她教我如何让男人动心。”

&ep;&ep;寒崚不语。

&ep;&ep;我看着他:“我跟她说,我喜欢的人,高高在上,不苟言笑,她却说男人越这样,心里头……想的就越多。”

&ep;&ep;果然他连眉毛都不动一下:“我让你去人间,不是学习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

&ep;&ep;我的语气听起来很有点不服气:“怎么不知所谓啦!我才活了几百年,尚且懂了情爱,你活了这么这么久却不曾动过心,该多无趣。”

&ep;&ep;寒崚道:“我每日,很忙。”

&ep;&ep;若朦:“呃。”

&ep;&ep;寒崚三言两语,便教我无话可说,这位师父,十分擅长羞辱我。

&ep;&ep;只是寒崚大约也料不到,在人间历练过的我胆子肥了一圈:“她告诉我,对付你这样的,就得直接行动。”

&ep;&ep;下一刻,我的嘴已贴住寒崚的嘴唇。

&ep;&ep;而寒崚连分毫犹豫也没有,直接将我给推开,甚至仍能面不改色:“胡闹。”

&ep;&ep;天晓得吻一个神尊需要多大的勇气,时至今日我也为自己脸红,而这惊天之举,在寒崚看来,也不过是胡闹罢了。

&ep;&ep;我退后一点,轻声道:“原来真的没用。”

&ep;&ep;又不甘心地说:“她竟是骗我的。亏我还替她算过,她前世勾搭邻居,杀了夫家上下三十口人,故而要当三十世的□□偿还,世世有难。我给她定了契咒,她每一世都会叫这个名字。”

&ep;&ep;寒崚道:“为何?”

&ep;&ep;“我想将来借着这名字再去寻她,替她从这红尘中解脱出来。”

&ep;&ep;“天理循环,不可擅改。”

&ep;&ep;“我晓得,好端端的我帮她做什么。我那契咒定的是,若是她教我的这招能让你能有哪怕丝毫心动,我才要去救她一回。现在好啦,你一点儿都不心动,这契咒也不曾生效,她再不会叫绫盈这名儿,我也再不会遇见她。”

&ep;&ep;☆、白幽

&ep;&ep;亲吻寒崚受挫,我似乎颇受打击,那之后老实了好长一段日子,直到某日照例外出,我懒懒散散,躲在昆仑山小屋中冬眠,睡至一半,门被人推开,一人缓缓踏入,却是天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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