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谢漪并未令她久等,不过半个时辰,谢漪随宣召的宦官匆匆而来,一入殿,照旧弯身行礼。

&ep;&ep;春和侍立在阶下,余光一扫,惊讶地发现,方才还淡然阅书简的小皇帝,薄唇紧抿,神色低沉,竟将怒意显露了出来。

&ep;&ep;“谢相免礼。”皇帝的嗓音犹带一丝稚气。

&ep;&ep;谢漪直起身,淡然问道:“不知陛下宣召,所为何事?”

&ep;&ep;刘藻的眼中沉晦下来,盯着谢漪看了许久,谢漪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刘藻的怒气也消退大半,示意殿中诸人皆退下。帝师是谢相择定,她心怀不满,不知会否予人口实,使得谢漪为难。她身边的宫人中有长乐宫的耳报神,她还不知是何人,便将人皆屏退了。

&ep;&ep;待只余下她与谢漪二人,方道:“朕欲更易一师。”

&ep;&ep;谢漪道:“陛下为何欲易师?可是桓师才学浅薄,不堪为帝师?”

&ep;&ep;桓匡的才学自是差不了,刘藻虽觉他所授之物,全然无用,也不得不赞一句,桓师学识渊博,每有拓展,都讲得深邃而精湛。

&ep;&ep;谢漪反问,倒像是当真不知桓匡每日在教她什么。刘藻却是不信,她看着谢漪淡然的容色,不知怎么便有些委屈起来。

&ep;&ep;她起身,走到谢漪面前,问道:“你当真不知么?”

&ep;&ep;她已至身前,殿中也无旁人,谢漪的防备也不由卸下少许,看着刘藻,答道:“桓匡当年教授先帝,也是自诗经始。《关雎》三日,《葛覃》三日,所授内容,与今大同小异。他对陛下,并无偏见。”

&ep;&ep;这话便是糊弄人了,刘藻呆一些也许就信了,但她偏偏很聪明:“昭帝时从桓师时方八岁,吾今十四。”

&ep;&ep;小皇帝不好哄,谢漪也有些苦恼。刘藻还在看着她,等着她回答。谢漪心生怪异,她记得初接陛下入宫那会儿,陛下显然有些怕她,乃至不敢与她对视,眼下不过二三月,竟就不怕了。

&ep;&ep;刘藻认真道:“昭帝十二迎娶皇后,十四亲政,我纵来得迟,学得晚,也不至于至今仍学诗经。桓匡是谢相所选,谢相有何居心……”她说着说着,发觉竟将这两日思忖的内容说了出来,连忙抿唇,不再往下说。

&ep;&ep;谢漪却是淡淡一笑:“陛下以为,臣有何居心?”

&ep;&ep;刘藻摇头,她若能看出谢相是何居心,又何至于为桓匡而恼怒。

&ep;&ep;谢漪笑了笑,眼角微微上翘。刘藻不由想起一月多前,将谢相召入寝殿的事,她想起那日谢相待她格外温和,看着她的目光都是温暖的。

&ep;&ep;她不禁有些怀念,或许唯有她病痛时,谢相方会待她和软。

&ep;&ep;“朕不知。”她说道,“但桓师不合朕意,劳烦谢相换一人来。”

&ep;&ep;这话说得有些像耍赖,谢漪险些笑出来,只是见对上她那双倔强的双眸,微微叹了口气,认真道:“天下间若有一人可为帝师,必是桓师。”

&ep;&ep;她只言桓匡之重,却没说为何唯有他方能为帝师。刘藻正愤懑,闻言,也认真道:“与其桓匡为帝师,朕宁可拜谢相为师,至少谢相容貌姣好,观之可亲。”

&ep;&ep;她现在不仅生气桓匡不肯教她些有用之物,还嫌弃人家年迈衰老,长得不好看。谢漪观刘藻神色,她竟是当真这般以为。谢漪真是怀念起登基前的小刘藻,虽也心思深沉,但至少寡言腼腆,有心事也只藏在心间。

&ep;&ep;“陛下慎言。”谢漪劝了一句。

&ep;&ep;之后任刘藻再如何询问,她都不肯再开口。

&ep;&ep;刘藻对她毫无办法,原先因谢漪而消退的怒火,愈加熊熊燃烧。谢漪一走,她便开始思索,为何帝师非得是桓匡,桓匡身上究竟有何过人之处,又或是诸言皆不过推辞,谢相不过是不愿她亲政,好独握大权。

&ep;&ep;但凡是人,皆有私心,所谓私心,总逃不脱钱权二字。刘藻纵然困于深宫,也知晓些端倪。太后待她,越来越亲和,每隔三五日,总会来一回。平日更是常遣宫人来见,赠她珍稀宝物,谆谆叮嘱,不可过于劳累。

&ep;&ep;她登基前,居长乐宫那月余,太后不仅不见她,甚至甚少管她。有此转变,必是太后与谢漪周旋落于下风,需她这皇帝相助。

&ep;&ep;刘藻所知不多,但她很有见微知著的天赋,能够窥一斑而知全豹。

&ep;&ep;当初谢漪与太后结盟,将她推上帝位。但这同盟并不牢固,她一即位,便告破裂。之后,大将军因拥立昌邑王失败,恐入罪,依附谢漪。谢漪本就不弱,得大将军依附,更强于太后。

&ep;&ep;太后不甘示弱,自得再寻同盟,便欲将她拉拢。

&ep;&ep;刘藻微微垂眸,将视线落在竹简上,她抬手,指腹贴着微微泛黄的竹片来回摩挲。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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