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ep;&ep;喜轿上绣了地狱百鬼图,眨眼已在眼前。轿帘一动,红色嫁衣瞬间化为赤色长练将他围在当中,娇媚浅笑响在耳畔:“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ep;&ep;耳畔拂过一阵凉意,一张雪白的笑脸骤然之间近在咫尺,诡谲如斯。

&ep;&ep;肖长离面无表情得看着眼前这张诡异的脸:“人鬼陌路,殊途难归。”

&ep;&ep;女鬼神情一厉,五指微张,指甲纤长如刺,扣在肖长离头顶:“随我去吧!”

&ep;&ep;却见肖长离周身猛然放出异光,女鬼惊呼一声,被震出了老远。

&ep;&ep;她愕然稳住身形,见肖长离面无惧色且阳气充盈,正气凛然,知道自己遇上了凡人中最不好惹的那类人,即便如何喜爱如何不甘,她也不敢再造次。

&ep;&ep;“既是无缘,何必让我遇上?”女鬼幽幽长叹,“放他回去吧,不嫁了。”

&ep;&ep;两个小鬼放开那个男人的魂魄,他便悠悠往来路飘去了。

&ep;&ep;“既见君子,何所求兮?”女鬼回到轿中,放下轿帘前留下一个诡异不明的笑,“我会再去找你的。”

&ep;&ep;眼看着这来自幽冥的迎亲队伍随薄雾消失,血红的嫁衣却仿佛融在了天边的第一缕朝霞中,一点点随着日升月落,染在了肖长离的衣襟上。

&ep;&ep;他因一些事耽搁了行程,为不延误任职而夤夜赶路,总算在期限内赶至。

&ep;&ep;前方不远,就是通往石郢县的小道。

&ep;&ep;秋风缓拂杂草荒芜,不少白色冥纸被风吹起,刮落在肖长离的脚边。

&ep;&ep;他走在泥泞路上,迎面而来一辆板车,车上竖躺一人,以白布盖身。推车的是个中年女子,面色蜡黄双目红肿,大概是因为贫穷而无法厚殓,只能孤身一人将亡人送往埋葬。

&ep;&ep;擦身而过时车身震动,一只手从白布下露了出来,皮肤青紫有些微的腐烂,指甲尖长泛黑,随着车子行进而晃动着。

&ep;&ep;女人佝偻疲倦的身影逐渐远去,肖长离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ep;&ep;石郢县位于阳州以北,地处大缙与古黎交界,偏远贫瘠却是民风彪悍。加之古黎国尚巫禁之术,或多或少传入石郢,县中便多有神异鬼怪之事,便是上任县令之死都有传言说是被女鬼索命。

&ep;&ep;走进县中,所见却是街市整洁,晨光初现中一派祥和。肖长离一袭青衫一只包袱,缓步而行。

&ep;&ep;因他来得早,街上还没什么人,他在街边小摊点了碗面果腹。面的口味与京师略有不同,一股浓浓的卤料和不怎么新鲜的味道。

&ep;&ep;面上搁了几片肉,有些变味,他便夹出来放在桌上,边上不知何时窜出一个小乞丐,忙不迭扒拉去吃了,还一脸殷切看着他:“我跟你说啊,这里的东西不干净。喏,往前不远有家酒楼,还是上那去吃吧。”

&ep;&ep;“臭乞丐,快滚!”

&ep;&ep;摊主拿着扫帚过来驱赶,那乞丐嘻嘻哈哈四下乱窜,将摊子搅得更乱:“张抠门,你的肉都臭了,还好意思拿出来买?这么缺德,小心咱们新知县来了,封了你的破面摊!”

&ep;&ep;摊主气恼不已,扫帚更是挥得大刀阔斧。眼看尘埃草芥飘进碗里,肖长离拉住那乞丐,对摊主道:“再来两碗,不要放肉。”

&ep;&ep;小乞丐赶紧坐下来,拍着桌子嚷:“要要要,多放点,他肚子精贵,我不嫌弃。”

&ep;&ep;摊主气呼呼回去煮面,肖长离将原来的面推到一边,小乞丐抢过去呼噜吃起来,边吃还边抱怨难吃。

&ep;&ep;肖长离看了看他,道:“你多大了?”

&ep;&ep;“十二。”小乞丐咽下一大口面,抬眼瞅他,“干嘛?你要拉我去卖了吗?算你有眼光,我可是很值钱的,好多人都说要让我去元州当小倌过好日子,可姐姐说那不好,把他们都吓跑了。”

&ep;&ep;“……”肖长离顿了顿,道,“有手有脚,健康无疾,何不找份营生,正经度日?”

&ep;&ep;“你可真多事,比我姐还啰嗦。”小乞丐撇撇嘴,又吃了几口,从桌下拿出一只小包裹还给他,“算了,看你请我吃面的份上,这个还给你。非金非银的,包这么好干什么?”

&ep;&ep;肖长离接过来,将上任文书放好。他看到这小乞丐趁乱拿了自己的东西,本想看看他有什么目的,没想到他倒自己拿出来了。

&ep;&ep;摊主端了面过来,没好气道:“这小子偷鸡摸狗不干好事,你可小心别上他的当。”

&ep;&ep;肖长离跟前那一碗搁了好几片肉,肥瘦相间香味四溢,小乞丐那碗清汤寡水肉末都不见半点,他理所应当的把两碗面调了个:“你不爱吃肉,我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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