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那时镜子里播放着将绝唯一流传下来的影像。那个男人仰躺在漫天雷霆之中,也是这般对着偷拍他的宗门之人说了一个“滚”字。

&ep;&ep;如今已是时隔多年,但将绝在开口赶人时,眉宇间缭绕的却是如出一辙的厌世之意。

&ep;&ep;长生看着将绝面上的死寂之色,猜到对方是将自己的声音当成了幻境所玩的把戏,念此不由露出了苦笑。

&ep;&ep;这个幻境已经骗了将绝太多次,而今这个男人这么想也是理所应当的。他现在所能做的,不过就是在灵力耗尽前,尽力让将绝相信自己的话,相信他并未死亡罢了。

&ep;&ep;“将绝,我从未死去。”想通之后,长生直接开口解释了起来。

&ep;&ep;“你仔细想想刺穿我的那把剑。那把剑通体漆黑,半实半虚,外形与你手中的剑颇为相似。它并未真的刺穿我,这个位面里的剑皆是你的藏品,你该知道它的奇异之处。”

&ep;&ep;长生的这段话让将绝准备拔剑自刎的动作微微一顿。男人下意识地瞥了下长生所在的方向,眼神却依然是毫无波澜。

&ep;&ep;将绝看似对长生的话没什么反应,但他却将对准自己心脏的剑尖稍微移开了几分。

&ep;&ep;“继续说。”良久之后,将绝这般说道。似是信了长生的话,又似是全然不信的模样。

&ep;&ep;长生不禁叹了口气。将绝的反应让他醒悟到,光说那把剑的事根本不足以让对方相信他没死。他必须得让将绝确信,他的的确确就是真正的长生,一个还好好活着的长生。

&ep;&ep;说实在的,长生真的没想到,证明“自己的确是自己”这样的哲学问题有一天会落在他自己身上,他还不得不竭尽全力费尽心机地去证明它。

&ep;&ep;“你一直想知道我身上掉落的那些花的花语,今日我便都告诉你。而这大概是三千世界,唯一只有我知晓的事了。”

&ep;&ep;长生闭了闭眼,最后破罐破摔地开口说道:“你我最初相遇之时在客栈里掉落的那朵花,叫做油桐花。而它的花语是……情窦初开。”

&ep;&ep;长生话音落下后,将绝不禁抬了抬眼,握着剑鞘的左手无意识地颤动了一下。

&ep;&ep;“我们去花容宗的路上,自空中坠落的那朵花是昙花。”

&ep;&ep;“昙花的花语我告诉过你,它代表着刹那的美丽,瞬间的永恒。”

&ep;&ep;将绝记得这句花语,他也记得那个晚上,他承诺过不会让长生死在自己眼前。想到此处,将绝握着剑的右手渐渐有些不稳。他的眼睛直直对着长生的方向,整个人却沉默地不发一言。

&ep;&ep;“小千世界百年盛典时,我突然握住过你的手腕,那时掉落了一朵红色的鲜花。”

&ep;&ep;“那是郁金香。红色郁金香的花语,是‘爱的告白’。”

&ep;&ep;“将绝,那天不仅仅是掉落了一朵红色郁金香。我记得那天,我还问过你是否相信我,你是应了的。所以如今,你究竟在犹豫些什么?”

&ep;&ep;“相信我,就这么难吗?”长生定定地看着将绝。此刻他灵力已几近干涸,经脉骨骼都宛若被烈火灼烧一般,喉间泛起的是他一次次强自压下后又翻滚而上的粘腻鲜血。

&ep;&ep;他已经说不了几句话了。若是将绝还不信他,他也只能认栽了。

&ep;&ep;“……当时我并未应你。那日你问我信不信你时,我回的是‘或许’。”

&ep;&ep;过了许久许久,将绝才绷紧了握剑的手开口回道。

&ep;&ep;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缓,然而他的眼眶却已然泛红。

&ep;&ep;“是吗?”长生没有反驳将绝的嘴硬,只是笑了笑继续说道,“刚才你恰好重听了我在琼玉宗奏的那首《酒狂》,其实那句‘何以解忧,唯有夜光’后面还有一段话被我删了。”

&ep;&ep;“那段话是,‘深深子衿,悠悠我心’①……”

&ep;&ep;“‘但为君故,沉吟至今②。’”

&ep;&ep;长生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踉跄着倚在了琼玉宗宗门外林立的巨石上。

&ep;&ep;将绝沉默地听完了长生的诉说,然后轻轻闭上眼放下了握剑的手。

&ep;&ep;百年未流的泪水,今日终是落在了地上。

&ep;&ep;作者有话要说:

&ep;&ep;①改自曹操的《短歌行》,②出自曹操的《短歌行》。

&ep;&ep;《短歌行》全文如下: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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