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朝山下走出三五步,他又脚步一顿,从容地转身,朝不知该跟上还是留下的章清昱微微颔首,“清昱小姐若是无事,不妨一起去。”

&ep;&ep;章清昱看了他一会儿。

&ep;&ep;“好。”她微微敛眸,轻声说。

&ep;&ep;章家对这批朱颜花是否能如期盛开确乎十分重视,对于沈如晚要求准备的东西,不仅在数量上翻了个倍,就连品类也十分齐全,她站在桌边,只需一眼,便知道他们多半是把临邬城里能买到的同品类的东西都买全了。

&ep;&ep;就譬如说沈如晚要求备下的一斤芝麻,不管是新芝麻陈芝麻,还是黑芝麻白芝麻,全都收在袋子里,每种少说也有五六斤,别说是这一期的朱颜花了,要是全都能贮藏好,用到明年去都行。

&ep;&ep;可惜,整体风水改易是个漫长而又浩大的过程,就凭东仪岛最近的这个折腾劲,到了明年,花田附近的灵气又要变化,沈如晚现在布置的阵法可没法变。

&ep;&ep;“这个,这个,我拿来有用。”沈如晚随手抓起几个袋子,看也不看剩下的一大堆东西一眼,“其余你们自个儿留着吃吧。”

&ep;&ep;姚凛看了看剩下大包小包的东西,神色不变,“沈坊主若还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我,我一定尽快为您安排。”

&ep;&ep;沈如晚随手又把挑中的东西放下。

&ep;&ep;“不急。”她神色淡淡地说,“我是应章员外的请托而来的,动手做事前,自然先要当面见见主人,才好开始。”

&ep;&ep;姚凛立刻会意。

&ep;&ep;这是要章员外先对章清昱的事有个说法,然后她才愿意出手,这么大的事悬在眼前,章员外的态度绝对比什么时候都好说话——沈如晚对着章员外是绝不会说自己是为了给章清昱出头的,而是意指章家慢待她,这当然也是事实。

&ep;&ep;“我明白您的意思。”姚凛没装傻,平静客气地承诺,“今晚一定给您一个交待。”

&ep;&ep;其实能有什么实质性的交待呢?最终受罚背黑锅的不过是姚凛罢了。

&ep;&ep;但沈如晚需要的只是让章家父子知道,她确实愿意照拂章清昱一二,而她的面子,谁也不能不给。

&ep;&ep;撇下两人,从二楼穿回屋的时候,沈如晚绕过走廊上的窗台,正好看见院子前后空无一人,而章清昱默默站在屋檐下,神情少见的寂然清冷。

&ep;&ep;姚凛从堂内走出来,和她并肩站在屋檐下,静静看檐上水珠凝结,倏忽坠落。

&ep;&ep;“你的这个朋友,”他慢慢地说,“倒是有些难得。”

&ep;&ep;章清昱没看他,只是安静地凝视那滴坠落的水珠落在地上,湮灭无声。

&ep;&ep;“我算不上是她的朋友,朋友是要交换的,而我什么也帮不上她。”她说,很轻,像一触就散的浮萍,“我这样子,注定不可能和别人做朋友的。”

&ep;&ep;姚凛忍不住微微偏过头看她。

&ep;&ep;但章清昱已往前走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ep;&ep;沈如晚站在窗边,看着姚凛静静在原地,没什么表情地伫立了很久,终于回过身,穿过走廊走了。

&ep;&ep;她慢慢挑眉。

&ep;&ep;看起来,章清昱和姚凛的关系,也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生疏。

&ep;&ep;堂前燕低低飞了个来回,落在窗前悬挂的巢上,喳喳叫了两声,啼落檐上三两水珠,落在窗台上,洇开小小的水痕。

&ep;&ep;终归是春归大地。

&ep;&ep;沈如晚垂眸望着那圆圆的水痕,忽而微笑。

&ep;&ep;*

&ep;&ep;傍晚到了开饭的时候,沈如晚从客房里出来,却发现章家气氛有点怪,到点不开饭,忙了一天的帮工竟然也不急不催,反而围在一起聊天,说得热火朝天的,她都不需要着意去听,就能听见谈话声飘进耳边。

&ep;&ep;“听说是邬仙湖里有怪鱼!”往日这个时间点最忙的掌勺大婶,厨艺堪称一绝,几道拿手菜不比外面大厨差。今天却没在后厨忙前忙后,举着个锅铲,另一只手在围裙上来回擦着水,院子里属她嗓门最大,“阿桑他们根本没出船,就是在边上转了一圈,就被那个怪鱼盯上了,船都给撞翻了,差点命都没了。”

&ep;&ep;“那船呢?”旁人的重点和掌勺大婶不一样。

&ep;&ep;“船当然是沉了。”

&ep;&ep;“那还不如……算了,反正要是我在那,高低也要和怪鱼拼命,怎么也不能把船给丢了啊。”

&ep;&ep;这话得来一片嘘声,谁都知道这人说得很起劲,真要遇到危险,保准第一个跑。

&ep;&ep;不过这话也不是全无支持者,对于岛民来说,船确实比一两条人命更贵——只要这个倒霉蛋不是自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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