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在一辆前往德国的医疗专机上,载着一张病床和眾多的医疗机器,不时发出冰冷的嗶声,令机舱里的温度变得更低。

&ep;&ep;病床上躺了一个女人,她五官精緻,粉妆玉琢,一头柔顺黝黑的长发散落在雪白的被单上。

&ep;&ep;但她戴着呼吸器,身上插满了线路,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此刻正在深眠,像一个沉睡中的公主。

&ep;&ep;坐在床边的男人目光沉痛,双手包裹着女人温软的小手,嘴唇抵着他们交握之处,一直没有放开。

&ep;&ep;他握得很紧,生怕她会消失不见。

&ep;&ep;「已经没事了。」他低哑说道,「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ep;&ep;女人对男人触碰和话语都没有反应,彷彿听不见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声音,好像已经抵达了另一个无人的世界似的。

&ep;&ep;只有旁边的心电监测仪可以告知,她仍与这个世界存有连结。

&ep;&ep;上面的小线平稳起伏,心脏强而有力地跳动着。

&ep;&ep;窗外暴雪呼啸,飞机不顾一切穿插而去。

&ep;&ep;在白雪纷飞的寒冬里,传出故事娱乐的未来少奶奶宋雪迎遇上车祸,不幸身故的谣言。

&ep;&ep;儘管故事娱乐封锁了一切相关的消息,顾宋两家亦未有对此作出任何回应,此前两家推进的所有合作案全部宣告结束,似是默认了一切。

&ep;&ep;所以大家都知道,这个世界失去了一位正值花样年华的竖琴少女。

&ep;&ep;同日,一个身患心脏衰竭,濒临垂死边缘的女人,获得因车祸而导致脑死的病人捐赠心脏,成功进行移植手术,有幸活了。

&ep;&ep;只是谁也不知道她的心脏从何而来。

&ep;&ep;那天手术室外的监控,也全部离奇地消失了。

&ep;&ep;「泽之??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肯定早就死了??」

&ep;&ep;病床上的女人梨花带泪,紧抱着男人的手臂,胸口贴着他的肌肤,心脏处传来强而有力的跳动。

&ep;&ep;她凄美地哭着,「我还以为以后都见不到我妈妈??也见不到你了??」

&ep;&ep;病房的门缝外,一个中年女人看到两人互相依偎的背影,扬起得意又心满意足的笑,带上了门悄悄离去。

&ep;&ep;然而男人脸色凝滞,对女人的触碰没有反应,只是怔看着窗外洒落的雪花片片。

&ep;&ep;这场暴雪已经下了足足一个月。

&ep;&ep;雪绵绵密密,来势汹汹地落下,毫无减弱之势。

&ep;&ep;室外已经堆积了好几层的雪山。

&ep;&ep;明明本来只是一片片浅薄的白色结晶,现在却厚重得彷彿可以把人砸死。

&ep;&ep;他脑海里漂浮过女人一句轻如飘雪的话。

&ep;&ep;「你的自由,我还给你了。」

&ep;&ep;雪霜像刀锋一样狠狠插进他心脏,深深扭动。

&ep;&ep;他绞痛着,流出来的血逐渐凝结。

&ep;&ep;儘管暖气吹拂脸颊,他却只觉浑身冰冷。

&ep;&ep;强抵着心里散发的那阵寒气,他着魔般站起来,一步步走到窗边,推开窗门。

&ep;&ep;女人手里一空,有些失落,咳了两声,柔弱地看着男人,「泽之,我冷。」

&ep;&ep;但他彷彿听不见,掌心向上就伸了出去。

&ep;&ep;瞬间几团冰凉的雪霜就落在手心处。

&ep;&ep;雪花形状不一,比起一片片更像是一条条,细密的纹路交织,顏色很浅很白,似是一揉就会碎。

&ep;&ep;很快,手心的热度就带走了雪花原有的形状,化作一滩再也找不回自我的水渍,或是蒸发,或是渗入皮肤。

&ep;&ep;最后全然消失不见。

&ep;&ep;男人眼底落入雪影,瞳仁渐渐失去顏色,变得空无一物。

&ep;&ep;连自己的手掌被霜雪冻伤,发红发烫都毫不自知。

&ep;&ep;心头窒闷越发收缩,痛楚如荆棘般勒紧他全身。

&ep;&ep;他喘息不了,扶着窗框弯了腰。

&ep;&ep;他感觉到头顶不断有雪花飘落,沾满他的发丝,慢慢融化,然后再次消失殆尽。

&ep;&ep;雪越大,心脏的抽蓄就越痛。

&ep;&ep;明知承受不起,明知终将消逝,仍选择把那绵薄的雪花捧在手心,悄悄期盼这份唯一能够永恆,却终究一无所有。

&ep;&ep;这场暴雪,是永远都不会停下了。

&ep;&ep;(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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