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外面长风万里,仿佛整个宫掖的铁马都响起来了。她静静站了一会儿,听着此起彼伏的声浪幽幽荡出去,然后出金马门,进了光禄勋官署。

&ep;&ep;光禄勋此人是文帝时期委任的,效忠丞相,以前并不为她所用。因此那些三署郎们挂名在光禄寺任职,不为光禄勋掌管,基本由太傅引导。

&ep;&ep;她进官署大门,众人便匆匆从案后挪出来跪地叩迎。三署郎属于预备官员,无秩仅供俸禄,所以对待天子,比起朝中大臣更加谨慎多礼。

&ep;&ep;少帝身边随侍的黄门拔着嗓子高唱:“皇帝制曰可。”众人又是深深一叩,这才起身退到一旁。

&ep;&ep;扶微扫视堂上,笑道:“这两日忙,未曾过官署来,诸君有良计良策,尽管报予朕听。”

&ep;&ep;郎中搬了长案与锦垫请少帝入座,待她坐定了,众人才按班就坐。可是堂上鸦雀无声,她等了片刻不见动静,便有些纳罕了。

&ep;&ep;“太傅,这是……”她轻轻扫了一眼,“何故啊?有话不妨直说吧。”

&ep;&ep;太傅这两天睡得不好,眼袋越来越大,快垂到鼻翼了。凝眉垂眼的样子,像年画上的灶王爷。听见天子传唤,眼皮终于掀了掀,揖手道:“上无心恋栈,臣等多言,岂不招致怨恨?故人人自保,无一人进言。”

&ep;&ep;扶微愈发奇怪了,“太傅此话何解?朕排除万难才组建三署,怎么就不恋栈了?”

&ep;&ep;太傅不答话,转头看看孙谟,向他递眼色,示意他解释。孙谟无奈,站起身道:“请上容臣回禀。距上大婚,已有月余,朝中格局一如往常,事事以丞相为首。丞相幕僚嚣张,打压陛下提拔的官员是家常便饭,连臣这位尚书仆射在台阁也呆不下去,干脆跑到光禄寺来了,难道上还未察觉吗?臣为人耿直,说话不大中听,请上包涵。今日臣代诸君问上一句,上昔日的豪情壮志可还在?欲图威加四海的壮志可还在?若千秋万岁殿大宴时的推脱是隐忍,如今各路王侯皆已离京,陛下何故还不亲政?尝有光禄寺侍郎具本参奏,指责丞相暴戾恣睢,聚党数千人,横行天下。那封奏疏可曾到陛下手上?尚书台虽名义上掌综理政务之权,说到底仍旧受丞相掌控,难道陛下仅满足于表面的臣服吗?那位侍郎是再也不见了,陛下道他去了哪里?丞相党羽业已跋扈至此,既然上无体下之意,臣等纵有报国之心,亦无安身之力,陛下还愿意听臣等谏言吗?”

&ep;&ep;孙谟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扶微坐在那里,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连带浑浑噩噩的脑子也一并浇醒了。

&ep;&ep;她好像只顾着恩爱缠绵,忘了肩上大任,也忘了这朝堂上除了丞相,还有其他官员。朝中势力本就分为两股,即便她和丞相握手言和,底下人的矛盾如何调和?斗争还在继续,奏疏依旧敢扣而不报,连那个谏言的官员都失踪了,这是多大的一种威胁,是在向皇权宣战!

&ep;&ep;她煞白了脸喃喃:“是朕疏漏了……”

&ep;&ep;太傅拱手道:“陛下不可安于现状,帝王大业,不进则退,一味的容忍,只会令宵小愈发猖狂。陛下需知道,天下只有一位帝王,英主绝容不得项背有刀锋相抵。丞相于陛下,便是那柄利刃,是乱政摄魂的砒霜。然臣等冒死相谏,不知陛下如何思量。臣等言尽于此,还请陛下明鉴。”

&ep;&ep;扶微愣愣看着那群三署郎重又出席伏地,她心里跳得砰砰的,血潮阵阵,催得她几欲晕厥。

&ep;&ep;为什么丞相不善加约束手下那些人呢,也可能是积重难返,就算他有心,只怕也不能面面俱到。朝堂之上终究不能有人分庭抗礼,她想和他同治,结果便被现实狠狠打了一耳光。

&ep;&ep;她定了定神抬手,“太傅与诸君所奏,朕都知晓了。请起吧,起来咱们君臣再议。”

&ep;&ep;三署郎们稽首不愿起身,她没办法,只得命左右黄门逐个相扶。好不容易劝得众人入座了,议郎直身长揖,“十日后乃冬至祭天大典,陛下可趁此时机向天呈禀还朝亲政。届时随扈缇骑,一应用陛下亲信,乃至圜丘守卫,也需钦点天子禁卫,以防不测。”

&ep;&ep;“待丞相归政,陛下可按预先的计划实行,削减京畿大都督兵权,设八校尉。京城远近分三辅,任命右扶风、京兆尹、左冯翊。权臣何以令人惧?惧的是文武兼管,丞相之所以手眼通天,主要还是仰仗他手中的兵权。只要想办法架空,他就成了没牙的老虎,到时候陛下愿如何处置,悉听陛下圣裁。”

&ep;&ep;当皇帝好么?扶微看着那些开阖的嘴唇,脑子里空空的。权力使人迷醉,也令人骑虎难下。很多时候她的个人意愿一点都不重要,她首先是大殷的天子,其次才是个人。要当明君,就得听谏言,哪怕是谴责叫骂,对的就该虚心接受。她也难,越来越难。如果没有那么爱他,今天的议案毫不犹豫就可以拍板。打倒他,是她长久以来的梦想,可是谁能预料,梦想是会变的。以前想让他匍匐在她脚下,现在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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