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苗家医药世代相传,已有三四千年历史,大众对苗族的印象是神秘,苗药更甚,皆传“千年苗医,万年苗药”,以形容其神奇,苗族民间对本族医学,则有“无毒不生病,无毒不治病”的论调,苗药和毒密不可分,也让苗药,即引人好奇,又令人畏惧。

&ep;&ep;市面上能购买到的苗药,多是些茶汤类药物,养生法子居多,别的,听闻都不外传。像今天尹桑这样,伤得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但她敷过药,就没见疼,手指能动,说明不是麻醉。

&ep;&ep;一进屋,沈峯就看见许多酱缸,大大小小堆在墙根,墙面上许多动物躯体,和门口的牛头一样,看着像活物,实际上都是死物。

&ep;&ep;屋子中央也有灶,下边生火,几根柴,火不大,三角铁架上,放着一口锅,小孔冲出白气,里头有液体汩汩作响。

&ep;&ep;有点文火慢炖的意思。

&ep;&ep;灶上方,挂着几条蛇,已经被腊干,黑漆漆的,只能凭形状辨认。

&ep;&ep;尹桑撞撞沈峯的胳膊,“吓傻了?”

&ep;&ep;他皱眉低头看她狡黠的眼,“嗯,能治么?”

&ep;&ep;“世间唯有蠢,无药可解。”

&ep;&ep;医婆一直在一个大号酱缸前捞着东西,捞好了叫沈峯,“小伙子,帮我盖上。”

&ep;&ep;沈峯看一眼尹桑,走过去,端起厚重的盖子,严丝合缝盖上了,刚阖上,里头就有东西顶撞着盖子,“当当”响。

&ep;&ep;医婆把大锅取下,换小锅,把捞来的东西搁锅里,沈峯这回看清楚了,是几只虫子,他不认得,只觉得形状怪异。

&ep;&ep;医婆对尹桑说:“去里头,拜你外婆,不要出来。”

&ep;&ep;尹桑刚阖上门,沈峯就抬眼,看着医婆,她的眼睛澄澈,没有老年人常见的浊白,忽略她皱巴的皮肤,她的眼,很年轻。

&ep;&ep;他知道她有话跟他说。医婆对上他的眼睛,笑了一下,“小伙子,坐。”

&ep;&ep;两人坐在灶边,边看火边聊。

&ep;&ep;医婆小时候没读书,很早就外出过工,讲得一嘴普通话,有赖好记性,现在沟通都没问题。

&ep;&ep;她说:“阿桑说你是尹家的女婿,那便是认你,她认,我就不为难你,你把这个喝了。”

&ep;&ep;灶上的小锅,刚开,虫子已经不见,只有一滩黑水。

&ep;&ep;很烫,味道也不好闻,好在量不多,沈峯晃着碗晾了晾,一口饮尽。入口质感丝滑,微苦,回甘,有米酒的香气,过了会儿,嗓子里清清凉凉。

&ep;&ep;医婆笑了,“这是给你灌桃花蛊,虫子在你体内,就这么待着了,管得住它的,只有桑桑,你这辈子,就攥在她手心里了,要是背弃,就要绞腹而死,你害怕吗?”

&ep;&ep;沈峯面不改色,没有正面回答,说:“既来之则安之。”

&ep;&ep;不去理会真与假,也不畏惧,这个意思。

&ep;&ep;不下蛊,也是如此下场了,多一重又怎样。这辈子,不是已经被攥在她手里了么?

&ep;&ep;“桑桑嫁人匆忙,我没得到消息,可怜她连一个给她把关的家人都没有,伊妹哪有那精神气儿,尹婆子走得早,这事现在就落我头上,你明白了么?”

&ep;&ep;沈峯说:“希望没让您失望。”

&ep;&ep;“今天这些事,我只同你说,你记住了,就该知道,要怎么做。”

&ep;&ep;他点头,只一下,眼神就够沉。

&ep;&ep;“我与尹鬼婆认识那会儿,我们都还年轻——”

&ep;&ep;医婆在外头打工并不顺利,过年的时候就收拾包袱回家了。在家里更没有出路,除了务农就是刺绣,她是有些不甘的。某天在山里造林,遇上了尹鬼婆。

&ep;&ep;她在除草,感觉腿肚被咬了一下,往后看,就见到了尹鬼婆。手里掐着一只烂步腾(音译,苗山某种毒蛇),尾巴正绞着胳膊,她吓得瞪大了眼。

&ep;&ep;附近的山头都是归属寨子的,眼前的尹鬼婆,她没见过,是生面孔。

&ep;&ep;尹鬼婆把蛇三两下塞进酱缸,扔进背后的竹筐里。用镰刀割下一缕长发,绑在她腿肚上方,然后给她吸走毒液,又在竹筐里翻找,扯出一节树根,扒开了就嚼,嚼碎了敷在伤口处,再用大叶片罩住,扯边上的蒲草绑住。

&ep;&ep;她怔怔看着,尹鬼婆忙完,也不说话,背上竹筐就走了,四处看,像在寻觅什么。

&ep;&ep;后来她就勤上山,时常碰到尹鬼婆,她一直跟着她,最后终于求得,她教她医术。尹鬼婆教她医术,她把外面的世界,讲给尹鬼婆听。

&ep;&ep;她也慢慢知道,尹鬼婆是山坳里,生苗寨子里的人,还是鬼婆的后人,但她不怕,她甚至说要教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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