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从来为人臣子,最想要的不外乎“简在帝心”四个字。天子作为天下共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执掌天下亿兆生民生杀荣辱。

&ep;&ep;无论你是富甲天下,还是勇冠三军,身家性命,都系在那龙椅上之人一身而已。

&ep;&ep;一眼决一人生死,一语定一族盛衰,这就是中央集权制度下的皇帝。

&ep;&ep;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假,也被称为“半君”,但是只要他还是太子一天,就还是人臣。

&ep;&ep;生死荣辱,也都在天子一念之间。

&ep;&ep;如今太子已经失去帝心,一个不到弱冠的少年,没有文治武功,只是一个光身板坐在东宫里,拿什么跟天子抗衡?

&ep;&ep;丹青史册,远的有戾太子刘据,母亲卫子夫做了多年皇后,母族出了大将军卫青,冠军侯霍去病,最后只因为小人的一句谣言,便因为莫须有的“巫蛊”之事身死族灭。

&ep;&ep;近的有建文帝朱允炆,开国太祖钦定的太孙,一朝太祖身故,就算登基了也不过是个空头天子,还是要被叔叔拉下马来。

&ep;&ep;韩如懿淡淡道:“陛下是个念旧的人,又心软,对令师也是有感情的。南京陪都,地位亦是尊崇,日后京师事态稳定,尊师尚能回来也未可知。”

&ep;&ep;“至于你,翰林院未必就没有合适的位置,一旦有什么好缺,为兄一定用心为你筹谋。”

&ep;&ep;辛丰臣一时有些头晕,好在多年养气功夫,倒还掌的住,闭了闭眼睛定神道:“这些都不要紧,元敬,你实言说与我,东宫当真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ep;&ep;这是嫡长子啊,而且已经快要加冠了,没几年就可以视事。太子太傅,少傅都是全的,一旦废立的风声传出来,顷刻间就会朝野震骇。

&ep;&ep;皇后一派的人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一直隐而不发,势必要等到能够一击毙命的时候才出手。

&ep;&ep;“原本是有的,”韩如懿望着他,“说起来这件事还与子吉有些干系。”

&ep;&ep;“子吉托我去营救你那师兄,不知你知不知道,那干胆大妄为的豪强是什么出身。”

&ep;&ep;“是什么?”辛丰臣心中已觉不妙。

&ep;&ep;“为首的一家姓周。”

&ep;&ep;“周……浙江……”辛丰臣快速转动脑筋,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瞠目,“难道……竟然是……”

&ep;&ep;“不错,”韩如懿颔首,“正是太皇太后家人。”

&ep;&ep;这位太皇太后身世极为传奇,历经四朝。先帝宠爱宁贵妃,任由其在宫中任意妄为,谋害皇家子嗣,当今出身极低,又是先太子夭折后宫里事实上的长子,在宫人手中长到六岁上才被先帝知道有这么个儿子。

&ep;&ep;宁贵妃嫉妒,几度欲害当时年幼的陛下,幸好有忠义宫人将当今报到了当时还是太后的太皇太后宫里,这才得以保全性命,熬到出宫建府。

&ep;&ep;当今极感激这位祖母,一登基就将周太后家人加恩厚封,其弟分别为庆云侯与长宁伯。

&ep;&ep;“这次周家伙同当地大户软禁裴御史,朝堂上好一场大闹,大理寺欲问罪于周家,庆云侯与长宁伯去说情……”

&ep;&ep;“……我……家师没听说过这个消息……”辛丰臣怔怔地说,他好看的手握住木盆边沿。

&ep;&ep;“因为太子为了替令师张目,私下拦了二位国舅,其后更是与太皇太后大吵了一架。此事事涉宫禁,外朝一时半刻不能得到消息。至于太子为什么私下这么做……”

&ep;&ep;“我猜不外乎是性格强硬又有逆反心理,想要证明自己吧,或许也有事成之后再想向你们邀功的意思。”

&ep;&ep;倘若事情当真成功,太子凭借此事既能与太子詹事府他未来的班底拉近关系,又能显示自己的手腕和力量,一石二鸟。

&ep;&ep;考虑到这位太子的年纪,不能不说他聪明。

&ep;&ep;“可惜……”

&ep;&ep;“可惜机关算尽太聪明。”辛丰臣截断了韩如懿德感叹,他脸色苍白,身形高大的站在那里,神思不属的样子,真有一种玉山倾颓的美感。

&ep;&ep;“元敬,此事……莫非整个都是个圈套吗……”他从小就有早慧的名声,求学时候因为性情温和稳重,也总被人觉得处事成熟而有风度。此刻他眉目间带着一点不知所措的迷惘,反而难得的显露出一丝稚气来。

&ep;&ep;说到底,他也不过二十余岁。

&ep;&ep;“子吉想到哪里去了,”韩如懿失笑,“这样环环相扣,谁能从一开始就算得到,除非是神仙!”

&ep;&ep;“说到底,也就是因势利导而已。”

&ep;&ep;“这么说,”辛丰臣缓缓道,“只是天命在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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