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守灵,可这一次给去世的皇帝守灵,他们却连做戏都不屑。

&ep;&ep;好几个镇守一方的节度使赶到京城后,就敷衍了事在灵堂里磕了三个头,上了一炷香,就推说自己老寒腿发作了,站都站不动了,要回去休息。

&ep;&ep;太子今年才十六岁,他是嫡长子,自小受父母宠爱,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气得当场就要翻脸,却被郑皇后强力压了下来,孩子可以任性,大人却不能任性。

&ep;&ep;他们孤儿寡母上位,下面都是一群虎视眈眈的虎狼,若这点委屈都不能忍,还谈何将来?郑皇后苦心孤诣为儿子打算,可太子看到的却是连郑家人都不好好替自己父亲守灵。

&ep;&ep;自己都没上位,他那个外公已经被人称为国丈了。太子看着躺在灵堂里的父亲,悲从心起,父亲您为什么走得那么突然?太子泪如雨下地跪在父亲灵前,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孤立无助。

&ep;&ep;这时一盏清水递到太子面前,“陛下,您也守了一天了,先喝口水润润喉吧。”

&ep;&ep;父亲去世之后,这是第一次有人称呼自己陛下,大部分人还是沿袭旧称,称呼他为殿下。太子抬眸见递给自己茶盏的是太子太傅,太子这时也想起太子太傅已经在灵堂里跪了一天了。

&ep;&ep;他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又看到太傅也嘴唇干裂,“太傅您也喝点水吧。”他们正在守孝,只能喝水。

&ep;&ep;沈清说:“老臣不渴。”他说完又垂目继续守灵。

&ep;&ep;太子也没跟人聊天的心情,他怔怔看着灵堂上父亲的牌位,难怪祖父、父亲都信任沈太傅,他的确是忠臣。太子也是圣人精心培养出来的,他也不是单纯不知世事的人。

&ep;&ep;他不会因为沈清现在的表现,就对他信任有加,可沈清哪怕是做戏,他也是认真为父亲守灵了,而那些人——太子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在灵堂上交头接耳的人。

&ep;&ep;许是太子神色过于阴沉,守灵的臣子们也渐渐收敛了,就在灵堂里只听得到一片高高低低的哭声时,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骚动。太子眉头紧皱,正要发作,却隐隐听到外门响起一声“镇北王”。

&ep;&ep;镇北王?太子立刻抿了抿嘴角,正要起身,门口却走来几道修长的声音,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面容英武、龙行虎步,他走入灵堂,先是恭敬地跪下给圣人磕头,而后又跪在太子面前道:“微臣慕仪见过陛下。”

&ep;&ep;太子神色一阵恍惚,镇北王似乎是第二个称呼自己为陛下的臣子。太子嘴巴动了动,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镇北王,在今天之前他一直是被圣人庇护着的小皇子。

&ep;&ep;他嘴巴张了张只喊了一声:“镇北王——”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时间太子神色有些尴尬。

&ep;&ep;镇北王神色不动,依然恭敬地跪在太子面前,甚至都不曾看上太子一眼,这恭敬的态度让太子心头好感大甚。要说权势,镇北王比刚才那些节度使都大,可镇北王却对自己如此恭敬,那些节度使却如此无礼,想到这里,太子勉强压下的怒气又升起了。

&ep;&ep;这时郑皇后见太子迟迟不开口,她知道儿子肯定是不知该说什么了,她起身亲切地说:“镇北王一路过来辛苦了。”

&ep;&ep;镇北王神色恭敬,语气温和道:“这是微臣该做的。”他这彬彬有礼的态度,莫说是太子了,就是郑皇后对他都好感大增,一样是武将,这位可比那些节度使顺眼多了。

&ep;&ep;郑皇后说:“这一路赶来辛苦,镇北王可要休息一会。”刚才那些节度使都不肯守灵,郑皇后也不想强求镇北王守灵,免得拉破了脸,皇家脸上难堪。

&ep;&ep;太子双拳紧握,目不转睛地看着镇北王。

&ep;&ep;镇北王断然道:“微臣不累,微臣要守完陛下最后一程。”

&ep;&ep;镇北王的话让太子对他好感又大增,也不怪太子对镇北王没太大戒备心,这还是受了圣人影响。让慕湛回北庭,跟兄弟争权夺利,分化镇北王府,是先帝最得意的一件事。

&ep;&ep;他做别的事都不怎么成功,唯有这件事他觉得成功了,是故他总是在太子面前炫耀,因此慕王府在太子眼中就是一个被父亲内耗得差不多的军阀,不足为惧。

&ep;&ep;光看镇北王对自己如此恭敬就知道了,那些节度使一个比一个张扬,还不是因为他们手握重兵,让他们不得不忍的缘故?不过慕王府也还没有彻底没落,或许自己可以用一用他?

&ep;&ep;太子一面替父亲守灵,一面不停思忖着。慕仪、沈清、慕湛等人陪着太子扎扎实实地守灵七天,七天后太子和沈清都已经走不动路了。

&ep;&ep;太子是被宫侍抬走了,沈清则由慕湛背着离开,王彦、梁永则小心的扶着慕湛背上的沈清,生怕他摔下来。沈清这边其乐融融,相较之下,镇北王一个人就有点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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