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呵,年少气盛。”大祭司似笑非笑地眯着眼看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有些难题,旁人是帮不了的,但愿你将来经历种种磋磨之后,还能记得今日说的话。”

&ep;&ep;果然如大祭司所说,直到龙族的祭祀大典开启,回川都没有再见过言亦君。

&ep;&ep;他每日都要前往祭塔闭关之处报道,可无论他在门口絮絮叨叨多久,回应他的永远只有无尽的寂寥与沉默。

&ep;&ep;“师兄,明天我就要回龙渊大泽了,他们说,成年的龙不能再继续呆在祭塔。”回川趴在紧闭的雕花巨门上,眼睛睁一只闭一只,暗搓搓从钥匙孔缝里往里张望,可是巨门是用阵法锁住的,里面黑漆漆一片,哪里看得见。

&ep;&ep;“你答应过要来参加我的成年礼的,要是这次再食言,我可要生气咯!”回川在门口徘徊片刻,门内依然悄无声息。

&ep;&ep;他轻轻叹口气,把元宵节亲手做的竹灯笼放下——那天一气之下给扔了,又巴巴捡回来重新补好了,终究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ep;&ep;回川殿下的成年礼和祭祀大典在一起举行。

&ep;&ep;跨过这一天,他即将成长为一条真正的龙,不再被视为幼崽严密保护,可是于他本人而言,似乎少一天多一天,都没有什么不同。

&ep;&ep;在祭塔里修行这许多岁月,天赋惊人的他早已学会大部分龙族高阶秘法,也学会了如何完美化形,隐藏自己嫩黄的小角和长齐了漂亮鳞片的龙尾巴。

&ep;&ep;唯一学不会的,是习惯孤独。

&ep;&ep;他喜欢和言亦君呆在一起,喜欢被他拥在怀里,喜欢调皮捣蛋后连重话都舍不得出口、不轻不痒的数落,也许是习惯使然,也许是别的什么。

&ep;&ep;如今他穿着华贵的衣袍,被众多鲛人族侍女拥簇着,在空寂而冰冷的寝殿里,恭恭敬敬高呼二太子殿下。

&ep;&ep;她们为他穿戴镶金嵌玉的头冠,彩绣龙纹的腰带,佩戴诸多繁琐的金缕玉石,重重人影在他面前奔走,大殿外面更是隐约传来喧闹庆贺之声。

&ep;&ep;可他却仿佛觉得,四周空荡荡的,自己只有孤零零一个人。

&ep;&ep;言亦君今天回来看他吗?

&ep;&ep;一定会的,师兄答应过。回川在心里暗自安慰自己。

&ep;&ep;穿戴完毕之后,他见到自己的父皇——龙族的统治者,高高在上的龙帝。

&ep;&ep;他身形极其高大,回川必须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峨冠博带,广袖宽袍,周身都缭绕着凝聚到极致的灵机,仿佛淡金色的薄雾,伴随着他行走间,衣袂飘扬。

&ep;&ep;记忆中,回川对父皇的印象极其模糊,仿佛自己一出蛋壳就在祭塔了似的,男人面容轮廓深邃,五官立体如刀凿斧刻,神情冷硬不怒自威。

&ep;&ep;模样与他有几分神似,却并不太像,至少没有那位银发大哥与之相像。

&ep;&ep;看见对方的第一眼,像是看见了巍峨的山峦、汹涌大海,那深重的威压和气势,压迫得他一时之间,几乎忘了呼吸。

&ep;&ep;大殿宛如时间静止,方才还来去匆忙的鲛人侍女们,这会俱是战战兢兢伏跪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ep;&ep;唯有张扬跋扈惯了的二太子殿下,敢直勾勾地盯着龙帝猛瞧。

&ep;&ep;半晌,回川好奇地眨眨眼,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就是我父皇吗?”

&ep;&ep;龙帝以审视的眼神,深深端详他片刻,平静地开口:“是,我就是你父皇。”

&ep;&ep;“父皇……”回川咀嚼这个新鲜又亲昵的词汇,絮絮念了几次,逐渐高兴起来,蹭过去,一把抱住龙帝的手臂,“那你的尾巴,和我的颜色一样吗?我见过其他人的,他们都和我不一样。”

&ep;&ep;鲛人侍女们惊恐地看着二殿下近乎冒犯的举动,大殿里清晰地响起倒抽凉气的声音。

&ep;&ep;“……”龙帝意外垂眼看他,视线落在两人紧密相贴的手臂上,斥责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竟心软下来,微微颔首:“是一样的。”

&ep;&ep;“真的吗?”回川兴奋极了,浑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对方的身份,忘了这里不是由着他无法无天的祭塔而是森严巍峨的龙族大殿。

&ep;&ep;他拉着父皇的一只手,蹲下去,好奇地掀起对方灿金色的云纹衣摆……可惜里面并没有一条金灿灿的尾巴,只有层叠垂下的衣料。

&ep;&ep;失望的回川拍拍屁股站起来,重新抱住了他的胳膊,熟练地讨价还价起来:“给我看看嘛,就一小下?”

&ep;&ep;龙帝望着自家小儿子那双真诚的大眼睛,默默无语:“……”

&ep;&ep;瑟瑟发抖鲛人侍女们恨不得此刻昏死过去。

&ep;&ep;最终,龙帝轻轻叹口气,牵起他的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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