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p;碗里突然被放进一个硕大的猪蹄,尚楚眼也不抬,冷淡地说:“谢谢。”

&ep;&ep;“不客气,”尚利军紧张地抿了抿唇角,又小声说,“和爸不用这么客气......”

&ep;&ep;尚楚没有回话,于是简陋的厨房又陷入了沉寂。

&ep;&ep;良久之后,尚利军看了尚楚一眼,左手五指紧了紧,手掌按上尚楚肩膀,像个真正的父亲那样关心道:“在那个训练营感觉怎么样?有把握考上吗?”

&ep;&ep;“还可以。”

&ep;&ep;尚楚往边上挪了挪椅子,尚利军的手僵在空气中,他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装作自然地接着问:“饭吃的饱吗?钱够不够用?”

&ep;&ep;“挺饱的,够。”尚楚依旧言简意赅,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ep;&ep;“那就好,”尚利军眼角有点儿湿,又喃喃重复了一遍,“那就好,你过得好就好,我挺记挂你的......”

&ep;&ep;尚楚“啪”地放下筷子,冷笑道:“记挂我?两个月了,一个电话也没有,这也叫记挂我?”

&ep;&ep;尚利军一愣,挪开脸看着发黄的墙壁:“我有时候挺想打的,但就是......不敢,也怕打扰你......”

&ep;&ep;尚楚从背包里拿出两罐啤酒开了,自己仰头喝了一大口,把另一罐重重放在尚利军面前:“喝点儿呗。”

&ep;&ep;“不喝了,”尚利军摇头,“以后都不喝了.......”

&ep;&ep;“少他妈放屁!”尚楚毫不留情地嗤他,“你这话说过几回了,你自己数数,数的清吗?”

&ep;&ep;“这回是真的,”尚利军张着眼睛看着他,咽了两口唾沫,“真的改了,真的。”

&ep;&ep;尚楚一口气喝下去半瓶酒,抬手抹了抹嘴角:“去年爷爷肺炎住院,你说你要回新阳照顾他,我给你两千块,你拿去干嘛了?”

&ep;&ep;尚利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这个干嘛......”

&ep;&ep;“前年暑假,我送牛奶的时候摔骨裂了,不能去高中报道,你替我去,报名费1200你拿走了,哪儿去了?”尚楚笑得很张扬。

&ep;&ep;尚利军摇头,呼吸有些加重:“我不是人,你别说了......”

&ep;&ep;“我妈刚死那年,你有天晚上说去给我买牛奶,去了就没回来,我一个人在家里锁了三天,最后快饿死了,从二楼跳窗下去,摔断了一条腿,你去哪儿买牛奶了?”尚楚把酒往他面前送了送,“喝点呗,喝了好聊天。”

&ep;&ep;自己做过的那些丑事一桩桩一件件地被儿子摆在台面上,尚利军猛地一拍桌,红着眼眶说:“我不是人,我他妈不是人......”

&ep;&ep;“你不是,”尚楚把啤酒瓶往地上一摔,“我六岁那年你拿菜刀架我脖子上还记不记得?你说你死可以,但我要跟着你一起死......”

&ep;&ep;尚利军抬手遮住眼睛,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ep;&ep;春晚开始了,开场曲挺欢腾的,尚楚埋头啃完一个翅尖,背上靠在脚边的背包:“走了。”

&ep;&ep;尚利军终于从手臂里抬起脸,眼角又湿又红,他擤了把鼻涕,也不挽留:“等等,爸有东西给你。”

&ep;&ep;尚楚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进了里间,又一瘸一拐地挪出来,把一叠零钞塞到他口袋里。

&ep;&ep;“你吃饱,穿得暖点,照顾好自己,”他顿了顿,又说,“我挺好的,就这样就挺好的,你过好你自己的,别操心我......”

&ep;&ep;尚楚一个字也没说,拉上外衣拉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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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城市的最中心,尚楚步履匆匆,穿着黑色棉衣和黑色长裤,几乎融进了夜色之中。

&ep;&ep;他在打车软件上叫了一辆车,也顾不上除夕夜的车费涨得有多离谱,报了一个地址后就合上了眼假寐。

&ep;&ep;城市的另一端,在首都最高级的花园别墅区里,白艾泽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家里的阿姨正在摆碗筷,见是他回来了很是开心,立即上来迎他,埋怨道:“大过年的,怎么回来这么晚,张姨菜都摆一桌了!”

&ep;&ep;白艾泽笑着脱下外套:“打车不好打,我妈在吗?”

&ep;&ep;“在书房呢!”张姨往楼上瞥了一眼,踮起脚凑到白艾泽耳边,“你妈念叨你一天了,她还不容易在家过一次年,心里就惦记着你早早回来呢!”

&ep;&ep;白艾泽心中一暖,乔汝南竟然在家里等他?

&ep;&ep;在白艾泽的记忆里,乔汝南很少在家过过年,要么就是在国外出差,要么就是参加什么重要的商务酒会。这几年除夕,偌大的别墅里就只有他和张姨两个人,一桌子丰盛的菜往往动了几筷子就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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