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安之淳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点弧度:“伊娃,你上次拿奖是在两年前了。”

&ep;&ep;伊娃猛地抬头看着他。这个有一双深邃睿智双眸的亚裔男人,他的眼睛很犀利娘子,出嫁从夫。

&ep;&ep;“其实,你何不尝试一下,挑战自己?”安之淳循循善诱,向她展示美好前景,“人类脸孔背后,灵魂的东西。那一面,很值得深挖。加上,贫穷、无望、却又执着的眼神,与融合在一起的母与子的情感,你的作品已经超越了一般的杂志封面。杂志是卖时尚的,但如果一个城市,藏在时尚皮囊下的灵魂,已经开始溃烂了呢?……”

&ep;&ep;“而且,我们真正要展示的,是美好的东西。陆蔓蔓放弃时尚的造型,选择了一种母性形象在里面,与那两位模特相得益彰,再加入情感、技巧与一点后现代化的既颓废又渴望光明的气息去拍照,这类作品已经具备了‘时尚’的前瞻性!”安之淳说出的话,犹如美丽的诗篇,他说话,从来都是具有说服力的。

&ep;&ep;“好吧!”伊娃被说服了。

&ep;&ep;“过来。”伊娃对着陆蔓蔓与那对母子招了招手。

&ep;&ep;伊娃先给那对母子讲解,那对母子并非专业模特,沟通起来有点费力,安之淳在一边耐心地解释,然后伊娃让陆蔓蔓亲自示范一下动作给她们看。最后伊娃说,“你们并非主角,不惜要有太多压力。这样吧,除了我叫你们摆出的姿势,更多时候,你们自己去随意思考,或干脆就在心里想你们自己的事情。拍摄是我的事,由我来选择和捕捉镜头。”

&ep;&ep;在那个昏暗的环境里,地是灰色的,污秽的,沟水流出,烂菜叶飘一地。陆蔓蔓赤着脚站在黑色的地上,她半仰着头,看着天,眼神迷惘,不知所措。她身上套的是一件像麻包袋一样的灰棕色,松松垮垮,有点脏的大衣,遮到膝盖上,露出一双笔直的修长的洁白的腿。那件看似融融烂烂的大衣,其实是华伦天奴的最新款。

&ep;&ep;伊娃举起相机,构图,捕捉最引人的东西,调整光圈,使得灰暗的背景更加虚幻,陆蔓蔓的背后,在盛着烂了的水果的筐子顶上伏着一只很脏的流浪猫。

&ep;&ep;伊娃猛地按下了相机。

&ep;&ep;忽然,起了一点雾,在镜头里,呈现出来的效果很好。就萦绕在陆蔓蔓的四周若隐若现地透出她的衣服轮廓与细节。她的脸经过特殊的化妆处理,显出的并非是她原本通透健康水润的粉白,而是一股透着油画质感的苍白,白得很细腻干净,但很憔悴苍白。她的一双洁白的腿,也被伊娃拍出了那种失尽了血色的苍白感来。

&ep;&ep;在伊娃的指示下,那对母子进-入画面。母亲站在最遥远的地方,卡在陆蔓蔓与孩子的中间,刚好可以捕捉到一个虚化的身影,身体半侧,转过来了一张脸,伊娃做了特殊镜头调整,母亲的眉眼渐渐清晰。孩子站在最右边的角落,半只脚没有摄进镜头,他是动态的举止,一只手想要去拉那个装满了鲜艳颜色水果的筐子。

&ep;&ep;陆蔓蔓转过身来,还是想要“前进”的姿势,动态的感觉,然后一只脚停了下来,朝孩子伸出了手。她的身体是灰暗的,但脸与手是白净光亮的,伊娃调动了光晕。

&ep;&ep;按下快门,“咔咔咔咔咔!”一连拍了几十幅。

&ep;&ep;换了许多种效果,又拍下了几个系列的组图。

&ep;&ep;……

&ep;&ep;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太阳下山,寒冷再度袭来。照片完成了。安之淳扶陆蔓蔓在搭起的温暖的帐篷里坐下,取来热水,替她仔细的洗干净,再换了一盘热水给她烫脚。

&ep;&ep;安之淳低着头,只顾看着她的脚,他的手握着她的脚踝一同泡在水里。他的嘴抿得紧,一直没有说话花开花谢,缘起缘灭。

&ep;&ep;“之淳,你生气啦?”陆蔓蔓有些担心。

&ep;&ep;“没关系的啦!我的身体好得很。我这算什么哦,好多拍摄大片的,有时寒冬泡水里,还要作出出水芙蓉的漂亮样子,风一吹,那才叫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她说的是英文。伊娃听见了,笑了一声。

&ep;&ep;见那么冷那么酷的伊娃都笑了,陆蔓蔓很得意,“看吧!我这真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