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裴池将手中抱着的孩子递到了辜七的怀里,声音低柔:“你抱着逗逗他……”

&ep;&ep;这大概就是有剪不断的血脉联系,孩子一到了辜七的怀中,就出奇的安静了下来,黑豆子一样的眼水汪汪的盯着她看。辜七的心刹那就柔软了下来,虽是挂着眼泪,却是又惊又喜的飞快抬眼看了一下裴池。

&ep;&ep;真是好轻好小,辜七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此时自己满心满眼都叫这个孩子也占据了。在怀他的时候,辜七每一日都在想他会是什么模样,是更像裴池一些,还是更像自己一些。现在看来,小团子好像是更像裴池一些的,唇和眉眼真是像极了。分明现在还只是粉嘟嘟的一团奶气,可她就是这样觉得。

&ep;&ep;辜七不禁哼起了京城的童谣小调,她小时候不常在她娘慧灵郡主跟前,这些都还是康妈妈唱给她听的。前两个月,她想起了这遭,便又让康妈妈教了自己一回。也不是什么正规正经的曲,只是一些哼出来的小调,可叫人听了却是格外有韵味的。

&ep;&ep;辜七的声音很轻软,和调子极为相称,哼出了悠扬宁静的感觉。许也是小团子闹了一整宿,早就困了,听着这样的歌谣,便沉沉入睡了。他的小脑子直往辜七怀里深处钻,粉嘟嘟的嘴还在吧唧吧唧的吐泡泡。

&ep;&ep;真是可爱极了——

&ep;&ep;因着小团子的安静,辜七的哼唱也就慢慢停了下来,直至屋中完全安静了下来,静得只剩下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ep;&ep;“叫……宵儿好不好?”裴池忽然开口。他微垂着眼眸,此刻的目光是落在辜七怀中抱着的孩子身上。

&ep;&ep;辜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裴池这指着的是小团子的名字。昔日两人在一处的时候,也讨论过孩子的名,然而每每都是裴池觉得不好,总是说来日方长,这事需要好好斟酌。这斟酌来斟酌去,到团子出世还没有个正经名字。“是哪个字?”

&ep;&ep;“元宵的‘宵’。”

&ep;&ep;辜七听是这两个字,当即得脸上止不住的错愕,“怎么的是这字?”听着倒是让人觉得……很随意……

&ep;&ep;裴池的苦笑一闪而过,“图个吉庆而已。”他只言了这一语,并未再多做旁的解释。其实,这全是因为辜七总是小团子小团子的喊,也是因为……按照月份该是在新年至元宵节那几日有的这孩子。

&ep;&ep;旁的字再怎么锦绣繁华,都不如这个字来得有意义了。

&ep;&ep;而辜七缄默了一阵,也忽然意识到了这个“宵”字下头的意义。一时,她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五味陈杂得很。他先前那般郑重给小团子起名字,最后……却择了这个字。

&ep;&ep;宵,宵儿——

&ep;&ep;过了一阵,裴池从辜七手中接过了小团子,转身递给了候在一旁的奶娘。

&ep;&ep;辜七知道是因为自己刚才抬了一下手臂,他肯定是看见了,知道她抱得手酸了才会将团子接了过去。可辜七现在有些气恼他的眼尖,小团子被人抱走了,可是她还没看够……辜七心下一急,就已经迈开步子朝着那位抱着团子离开的奶娘追了过去。

&ep;&ep;可还未走出两步,就已经给裴池一把握手腕给拉住了。

&ep;&ep;“七七……”裴池望着她,低声问:“你什么时候走?”

&ep;&ep;辜七心中仿佛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是了,她是要走的。再多看一眼,同少看一眼又有什么分别。她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喉咙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噎住了,只剩下一双眼微含着波光水汽的看着他。

&ep;&ep;而裴池看着她的目光,便知道,她一定是会走的。谁都留不下来她,他不能,他们的孩子也不能。最最铁石心肠的人,是她辜七。就算是她心中不舍,她还是要走。裴池握着她的手腕,手上的力气不知觉的加重了许多。他看着她,忍不住咬着牙问:“你就一定要走吗?”

&ep;&ep;这话,辜七也曾问过自己好多遍。

&ep;&ep;一定要走吗?能不能不走。

&ep;&ep;可是,如今不是她想要走,而是她还怎么留下来?那些流言蜚语会要了她的命,也会毁了裴池的一切。她自己非但成了天下的笑谈,也连累了他。

&ep;&ep;如果事态能控制,就远远不会发展到这一步了。谣言才真是最可怕的利刃,是天下人口中化出的流矢,千千万万呼啸而来的时候,她只有给出一个交代了。虽则京中时报上有引导风向的佚名文章,可似乎天下人要的并不一定是真相。沈都督和韶王才好似更具谈资,天下悠悠众口难堵。

&ep;&ep;辜七之前如何点头,现在也如何朝裴池点头,神色肯定:“殿下让我走吧。”

&ep;&ep;这两日的功夫,裴池也想透了,想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走。他看着辜七,眸底的愤怒和悲痛交替,她终归还是不信了。要不然……不会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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