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痛,好痛,不能承受的痛。

&ep;&ep;人为什么要有死亡?人为什么要老?为什么不让他多活几年?

&ep;&ep;禹毅把她抱起来,让曹珍珠和她待在一起,对她说:“那边需要有人,师母醒了,我过去跟着,你就呆在这里,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好吗?”

&ep;&ep;宋一媛悲痛的眼神一下子清明起来,她颤声道:“我和你一起去。”曹珍珠也抹抹眼泪,“不哭了,先做事。”

&ep;&ep;于是三个人便一起去安排后事。

&ep;&ep;宋一媛好像一下子就坚韧起来,照顾师母,联系墓地,整理遗物,通知相关的人……所有事情都经手,所有事情做得一丝不苟。

&ep;&ep;她三天三夜没合眼,精力仿佛用不完似的。师母心疼她:“你睡一会儿,还有禹毅和珍珠呢。”

&ep;&ep;宋一媛摇摇头:“我不困。”

&ep;&ep;禹毅强迫她去睡觉,“剩下的我来。”

&ep;&ep;宋一媛睁着眼睛:“我睡不着。”

&ep;&ep;禹毅把她的眼睛捂住,遮住了一切光:“闭眼,一会儿就睡着了。”

&ep;&ep;宋一媛眨了两下眼睛,过了两三分钟,晕倒在禹毅怀里。

&ep;&ep;禹毅抱她去睡觉。他心疼地摸着宋一媛无比憔悴疲惫的脸。所有事他能安排做完,但他不能做。

&ep;&ep;“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些事情。”禹毅轻声说,“学会接受,媛媛。”

&ep;&ep;宋一媛梦到杨歆。

&ep;&ep;杨歆说:“好久不见,宋一媛。”

&ep;&ep;宋一媛愣愣的。

&ep;&ep;她也梦到杜重。

&ep;&ep;杜重笑眯眯:“来,翻到第六章,今天我们讲诗歌。”

&ep;&ep;杨歆说:“老师,这章上个星期就讲了。”

&ep;&ep;杜重惊讶:“哦,是吗?”又说,“我忘了,那这节课我们来聊聊天。”笑眯眯地,“最近生活如何?”

&ep;&ep;杨歆:“也就那个样子。”叹一口气,“做编辑好无聊,叫他们改个稿像要他们命一样。写得好自然不必改,写得不怎么好的地方是要反复琢磨呀。弄得像我无法理解他们的文章似的,写成那样,真还以为自己写得很好不成?”

&ep;&ep;曹珍珠说:“喂喂喂,你在一个编剧面前说这个是不是不太合适?瞎几把乱叫人改的情况我可遇到得多了……

&ep;&ep;两个人吵起来,杜重伸手叫她们停,“好了好了,有什么好吵。”笑眯眯看着宋一媛,“一媛来说说最近过得怎么样?”

&ep;&ep;宋一媛茫然地看着他们,说:“我的老师死了……”

&ep;&ep;杜重便收起笑容,问:“哪个老师?”

&ep;&ep;“我的大学老师。”

&ep;&ep;杜重叹一口气:“人到了年纪,必定会遇到这样的事。”

&ep;&ep;杨歆抱抱她:“别难过,你的老师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ep;&ep;曹珍珠也抱抱她:“我们陪着你呢。”

&ep;&ep;杜重说:“生前好好相聚了,死也不是大不了的事。”

&ep;&ep;“嗯。”

&ep;&ep;“你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别总惦记死去的人。”

&ep;&ep;“嗯。”

&ep;&ep;杨歆说:“死的人死了,活的人要好好活,生活就是这样继续的。”

&ep;&ep;“嗯。”

&ep;&ep;宋一媛睁开眼,醒了。

&ep;&ep;禹毅守在她旁边,摸摸她的脸:“没事的,会过去的。”

&ep;&ep;第四十六章

&ep;&ep;杜重火化的时候宋一媛在场。师母不忍心看,在外面等。里面只有宋一媛和禹毅。

&ep;&ep;人被推进去,变成一盒骨灰出来。师母抱着黑色的罐子,眼泪已经流尽了。

&ep;&ep;他们把他平静地放进墓地。

&ep;&ep;杜重的名字,曾经出现在书本上,出现在讲座上,出现在选课单上,甚至出现在新闻联播上。这是宋一媛头一次看见,他的名字出现在墓碑上。冰冷的大理石碑,小小的黑白照,肃重的隶书——先夫杜公杜重墓。

&ep;&ep;墓志铭云:“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ep;&ep;这句墓志铭,是杜重生前无数次交代的。

&ep;&ep;他终于用上了。

&ep;&ep;宋一媛给师母抹眼泪,轻声说:“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师母,不哭了。”

&ep;&ep;师母点点头,“他看得那么开,倒显得我小气了。”赌气似的,“也不过两三年,我就睡他旁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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