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乐师正在发愣,所有人的眼睛都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ep;&ep;曲调还在峰回路转,从乱世沉浮到尘埃落地,满眼断雁叫西风的荡气回肠。

&ep;&ep;闻芊弹琴的时候便没有了日里的散漫与玩世不恭,神情沉静,眉敛清肃,和她跳舞一样,仿佛不像同一个人。

&ep;&ep;杨晋捏着酒杯静静出神,视线里那双手翻得飞快,不知为何,他忽觉方才捏过她下巴的指腹莫名的发烫,忙连饮了几杯定了定心神。

&ep;&ep;待情绪平复下来,他环顾四周,见众人皆在痴痴听曲,遂借此机会悄然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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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秋风萧瑟,琴声尤在远处回荡。

&ep;&ep;杨晋警惕地在后园的夹道内穿行。

&ep;&ep;唐府中的下人尚为晚宴忙碌着,都是些不会功夫的寻常人,他稍加躲避便能在府中畅行无阻,再加上今日是老太爷的寿辰,哪怕是不慎被人撞见,也可拿借口搪塞过去。

&ep;&ep;刘文远和唐石是老乡关系,从小一起长大,入仕途前又同在国子监彭司业手下做监生,可谓是师出同门,亲上加亲。

&ep;&ep;所以在得知他逃到了广陵时,杨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唐石。

&ep;&ep;既然歌楼中没有线索,那么人必然还在唐家宅邸内。

&ep;&ep;杨晋沿着墙往更深处走。

&ep;&ep;唐家的下人不少,若真是混在里面,茫茫人海,找起来着实费劲。

&ep;&ep;他忽然想,那个唐老太爷,会不会有问题?

&ep;&ep;毕竟他年事已高,平时又极少出门,即便是寿宴,往那里一坐,就算一句话不说也不会惹人怀疑。

&ep;&ep;正思索间,前面小院里传来人声。

&ep;&ep;“抬好,抬好,别摔了……真是,大好的日子出这种事,记得走偏门,别让人撞见。”

&ep;&ep;院中的房门内有两个家丁一前一后抬着块长板,板上盖了张白色的麻布,像是死了人。

&ep;&ep;这附近偏僻,房舍简陋,大概是下人的住处。

&ep;&ep;杨晋借草木隐住身影,刚站定,屋里便有个少年人边哭边走出来。

&ep;&ep;立在门外的男子瞧衣着约摸是管事,负手而立,凉凉地叹了口气:“你也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再说咱们老爷也没亏待你,拿着——”

&ep;&ep;他把一袋钱放到少年手中,“这些银两够你过一阵了。”

&ep;&ep;给完了甜枣还不忘扇一巴掌,拍拍他的肩,“老太爷今儿过寿,你爹死了已经够给府里招晦气了,趁天色还早赶紧走人,要是让老爷瞧见,连银钱都没得拿,知道不知道?”

&ep;&ep;少年抹抹眼泪,一言不发,只抽噎着点头,跟着那两个抬尸首的,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

&ep;&ep;前面就是唐宅的东门,也叫做偏门,出去是条窄巷,平日鲜少有人。

&ep;&ep;那几个下人都是生面孔,刘文远并不在其中,见管事开始吩咐仆役收拾屋子,杨晋便转身准备去别处看看,然而才走了两步却蓦地定住。

&ep;&ep;他想起来,还有一人自己没有瞧过——

&ep;&ep;尸体。

&ep;&ep;那个被布蒙住的尸体。

&ep;&ep;这个念头不过刚浮现,人已施展轻功追了出去。

&ep;&ep;唐石若是发现有锦衣卫上门,哪怕施百川被他看得再紧,也难保会有漏网之鱼趁虚而入。

&ep;&ep;此时此刻,他能做的,自然就是把刘文远送出去。

&ep;&ep;设计下人假死,再将其放在棺木之中运到城外,借此正好可以金蝉脱壳。

&ep;&ep;方才抬尸首的几人尚未走远,还在巷子里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

&ep;&ep;哭个不停的少年当即怔住,“你,你是谁?”

&ep;&ep;杨晋一言不发的快步上前,还没等靠近,那少年已觉出不对,忙挡在他对面,“你要对我爹作甚么?!”

&ep;&ep;话没说完,一柄未出鞘的刀已架在了他脖颈之上,少年呆了呆,本能地想哭,耳边却听得杨晋沉声威胁:“不许出声。”

&ep;&ep;他一个抽泣瞬间卡在了嗓子里。

&ep;&ep;眼见此人来势汹汹,抬着尸体的家丁只愣了一瞬,立马放下木板子撒腿便跑。

&ep;&ep;白布裹着的人哐当摔落在地,四肢似乎不为人察觉地动了一动,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ep;&ep;杨晋押着那个少年,谨慎且迟疑地走到木板旁。

&ep;&ep;倘若这里面是个活人,难保他手上会藏有武器。

&ep;&ep;在将刀挽了个花横在身前后,他缓缓地弯下腰,哗的一声掀开麻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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