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倏地收手,梅沉酒还有些愣神。
&ep;&ep;只听见船尾“砰”一声撞上重物,舟身便开始剧烈摇晃。银霜先是弯腰站起向前迈了一步,然后摸索着挪到梅沉酒对侧的横板附近镇坐,这才让小舟安稳下来。
&ep;&ep;梅沉酒扶额,忍不住朝舟尾的那艘船恶道:“燕云孙你闹够了没有!”
&ep;&ep;“呀!九哥今晚怎么突然对我发那么大的火气?”话间满含调侃,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ep;&ep;语毕还不见着人,好几股白烟便率先溢出船前的幔帐,眨眼弥散在周围的空气中。丝缕的清凉甘甜夹杂着花木馨香,温软了刺骨的冷冽江风,梅沉酒的恼怒顿时去了大半。
&ep;&ep;一位着绿袍的公子不甚优雅地从船内撩袍钻出,头顶的兽首白玉小冠磕在船顶,摇晃着差点滑到江里。燕云孙左手撑着船蓬右手扶冠,以一种半伏着腰的诡异姿势站稳后才向梅沉酒点头示意。
&ep;&ep;然后他就着船头悬着的纸灯笼又多看了梅沉酒几眼,惊喜道:“九哥今日也着绿袍,真是巧了。”
&ep;&ep;见燕云孙还有要走近的意思,梅沉酒及时出声止住他的动作。她举起袖袍猛地捂住鼻子闷声道:“...早听说这蜜香香韵持久,现在看来...果真如此。”言毕她便撇过脸不再看他,期间不住抬手向自己扇风。
&ep;&ep;“小郎今日出门时就说想要熏香,我那时说船内甚小,燃香熏得人头疼。他不听劝,便换了蜜香来熏,说是怡神悦心。没想到照样是呛人得很。”刘裴恭清亮的声音响起,梅沉酒回过头时他正大方地站在船头行礼。
&ep;&ep;她笑着颔首,而后颇有感慨地说道:“裴恭,也就你陪着他胡闹了。”
&ep;&ep;本以为船内就两个人,没想到舱中适时传来一阵咳嗽。那声音略显嘶哑,“端朔,你这香可真是要害死人。”
&ep;&ep;梅沉酒刚打算将琴暂时放回匣里,闻言额间青筋便突得一跳,怀中的琴差点给摔到船板上。她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燕云孙,“你竟连累着之磊也遭罪?”
&ep;&ep;她本以为这种胡闹的事只有燕云孙才会做,拉上刘裴恭就罢了,居然还带上了左先光。
&ep;&ep;刘裴恭虽面浮歉意,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不饶人,“若非是小舟不够,左兄早就离开这艘船了,也就不用跟我一起遭罪了。”话还未毕,燕云孙便叉腰侧目瞪他。
&ep;&ep;“为何不够?”梅沉酒无视燕云孙的胡搅蛮缠,刚想提问却又顿了顿。等她从腰间取出那块木牌后这才复向他们道:“毕月乌当属白虎七宿之一。既是七宿,为何我在草庐旁只看到六架马车?”
&ep;&ep;“嗯?”燕云孙闻言便收手朝她看来,“几架马车不要紧,重要的是木牌。比方说裴恭先生是同我一起来的,自然只取一块牌了。”
&ep;&ep;梅沉酒将琴交给银霜,起身到船尾一瞧。江上除了他们两艘挨得近的,远处还有差不多五六叶小舟。
&ep;&ep;面对着眼前挤了叁个人的小船,又想起一架马车内不止容纳一人,梅沉酒兀得觉得头疼,“也就是说,拿到牌的才是此次邀约的主客?”所以她方才的论断都是错的。既然人多又少舟,也就怪不得左先光会没处去了。
&ep;&ep;左先光终于从香气熏人的船舱中走出来,他吸着鼻子说道:“燕、左、商、秦、杨、陈,今日是这几家取得木牌。”
&ep;&ep;中书监家的幼子燕云孙,四员中常侍之一的左先光,不入仕却有几分才气的商贾秦宇,再是位在商崇岁之下的侍御史杨平,还有司盐都尉陈易雪。
&ep;&ep;梅沉酒一时理不出头绪,再次问道:“还有一家呢?”
&ep;&ep;“那家不在建康城内。”燕云孙快答。
&ep;&ep;她觉得好奇,“那是在别州中?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ep;&ep;“...是左兄的旧友。”燕云孙有些难为情地继续道:“九哥,分到木牌的几家是上回诗会完后随便抽签选的。我们同秦杨两家并不熟,却没想到偏偏就是他们。”
&ep;&ep;秦杨两家是世交,选在一处也无可厚非。梅沉酒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后颇有意味地看向燕云孙,“那...陈家呢?”陈家所出皆女子,燕云孙把陈家写进签子里做什么。
&ep;&ep;“...”燕云孙蓦地沉默,良久才扭捏道:“当时写签的时候喝了酒,脑子便有些发浑,不知怎么就把陈家写了上去。”
&ep;&ep;梅沉酒顿时哭笑不得,“诗会上就没人告诉陈大人还有此事么?”陈易雪要是多心,必定会觉得燕云孙嘲弄陈家无儿。
&ep;&ep;左先光缓过熏香的后劲,便在旁开口,“陈大人有雅量,知道此事之后便接了邀请,今夜也确实前来赴约。”
&ep;&ep;梅沉酒蹙眉,“可他在一众青年间能说上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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