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信祁扇能听出她奏琴的习惯。可既然没有准信的事,他询问便毫无意义。除非他是真的有过那么一位朋友,平日里惯常听他的曲子,现在闻见熟悉的旋律便很快能回忆起来。

&ep;&ep;印象中那人的眉目在眼前逐渐清晰。而许是太久不见产生了错觉,两人的轮廓竟真有几分相似。她心中一惊,袖袍下的拳又紧了几分。

&ep;&ep;梅沉酒瞧着祁扇,发现他正嘴角噙笑地注视着自己,“祁公子所言与我师父如出一辙,他也觉得琴如佳友,应当珍之重之。难不成他云游四方时也碰见了你么?”

&ep;&ep;祁扇瞥了一眼左先光,又将视线回到梅沉酒身上。他眼底映着船头灯笼的惺忪烛火,似是掩去了暗潮涌动,明明灭灭地让人看不真切,“若真如九公子所言,那我们也算是有缘。”

&ep;&ep;似乎终于等到一干人都陷入沉默之际,祁扇身后的那位青年才走上前。他附耳过去,面色出奇地平静。

&ep;&ep;“九公子...”祁扇听完后便唤她,语气里满是歉意,“本以为能落得一时空闲,没想到又有麻烦事寻上门来。今日实在抱歉。往后寻着机会,我定要同九公子你好好坐下来谈论诗文的。既是如此,在下便先告辞。”话毕他便向众人颔首,然后再差人撑舟远去。礼数十分周全。

&ep;&ep;梅沉酒待在原地未动,拳已经松开但眉目间的寒意不曾褪去半分。

&ep;&ep;“这祁扇也太过难缠了些。”燕云孙这才回过头对着左先光抱怨,“不过...我觉得他说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欸九哥,你可别又生气。”说完后他便小心翼翼地瞄着梅沉酒。

&ep;&ep;“公子与小姐确实相像。”梅沉酒感到肩上一沉,回过头时银霜就站在身后。后者回她一个淡笑,她便又把视线转到左先光脸上。

&ep;&ep;“之磊,你说那话...”梅沉酒考虑半天,想不出自己应该问他什么。又思及自己隐瞒的身份,一时不知道该把他的那句话当成是夸赞还是嘲弄。

&ep;&ep;左先光盯着梅沉酒半晌,而后一言不发地红着耳根回到燕云孙的船上。

&ep;&ep;刘裴恭在一旁搭腔,“之磊觉着你可以试试。”

&ep;&ep;“裴恭,别开这种玩笑了。”梅沉酒敛了笑意。她张了张唇,最后只是无奈地苦笑,“平日里不见得你们多少反应,怎么今日被他一提便都拿我下手?”

&ep;&ep;“罢了...”梅沉酒叹了一口气,心中只觉得疲惫。为了放空心绪,她便四处张望,凑巧看见不远处泊着艘小船。

&ep;&ep;小舟正好歇在周围险峻的岩壁旁,峭壁下端露出弦月形空缺,间有水流从石缝中泄出,月色之下竟是满壁生辉。她一时起了兴致,回头便道:“既然没有别的去处,不若去那儿看看?”

&ep;&ep;左先光未答,但见他已经开始撑船,梅沉酒便不再作声。

&ep;&ep;银霜已经回到舱中坐下,船头上只剩下梅沉酒和刘裴恭两个人。圆月映在江中,华光被荡碎后又慢慢凝聚。

&ep;&ep;梅沉酒见镜中水月聚合再破散便不想再看,于是将视线转到刘裴恭的身上。他眉眼微弯,是说不出的悦然。梅沉酒有些怔愣,不明白道:“裴恭?”

&ep;&ep;刘裴恭持着竹篙的手一滞,随后侧过脸来看向梅沉酒。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注意到人蹙眉后便温和地笑开,“...九弟对这天下局势怎么看?”

&ep;&ep;梅沉酒没料到刘裴恭这样发问,当下有些犹疑,“你是指这南邑的天下还是这四方的天下?”

&ep;&ep;“九弟心中是哪个天下,我问的便是哪个天下。”刘裴恭不再看她,手中的竹篙直插入江底沙石而后被极快收回。小舟不停地往前,身后的燕云孙与左先光越来越远。

&ep;&ep;“北梁诸事我不知,其余两境纷乱无休止。而南邑...”梅沉酒陷入沉默。江中的浮草被风吹得摇晃,她的掌心极冷,于是在袖中搓了搓手,“我如今在政海之外浮沉,哪里能有什么见解。”

&ep;&ep;“你可知为何左兄当得那中常侍,而别人当不得?”刘裴恭划至水流湍急处,随后收了篙任由小舟在江中漂荡。

&ep;&ep;梅沉酒的手猛地颤了颤,斟酌道:“朝中中常侍共四人,除了之磊,其余叁人皆为中官。”中常侍为皇帝近臣,而左先光在此列之内。

&ep;&ep;“晏帝如今深陷内忧外患。南邑如此之大,可他敢信的只有左兄一人。”刘裴恭语气之平静,恍若他只是随意谈天,不曾揣测过圣意。

&ep;&ep;“刘裴恭,你!”梅沉酒心中大骇,手一下紧攥成拳。但她不曾回头,没有引起后面两人的注意。

&ep;&ep;刘裴恭的语气里难得多了一分寂寂,“这天下局势,想找一个看得透彻的人很难。左兄只是希望他自己并未看错罢了。”

&ep;&ep;他浅吸一口气,随后又笑着摇头,“可若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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