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晏方思与沈歆并肩而立,他唤出影刃,手持刀柄一根一根地撬开嵌入尸骸的骨钉,“六合山便是他们最后的居所。”

&ep;&ep;沈歆仍不敢相信,“夫妻不是要相守相爱一辈子的吗?为什么殿堂春会……为了画成一幅画而杀掉自己的妻子呢?”

&ep;&ep;“人间的夫妻之道颇为复杂,简单来说不过就是两人搭伙过一辈子罢了。有些夫妻即便是过一辈子都嫌长,半路就拆伙散了的也不是没有。只能说世间生灵本质难免自私,比起他的妻子,他更爱的大概永远只是他自己。”

&ep;&ep;“可他的妻子到死都还念着他。”

&ep;&ep;“无妨,吞噬境界的主人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她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令她安心走入轮回的契机。而那个叫殿堂春的,也早在哪儿自个儿魂飞魄散了吧。”

&ep;&ep;晏方思专注手上的工作,平淡地说,“所以爱,大约永远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平等。人活于世,拥有的东西越少,所求便越多,拥有的东西越多,所求愈发无止境。贪婪乃万物本性,奢求能力之外不可得的东西,便成了罪。”

&ep;&ep;沈歆心头一颤,下意识抓住他的一节手指,“我不想与你变成这样。”

&ep;&ep;晏方思将她的小手全数包络进掌心,“我们当然不会变成他们那样。因为你相公法力无边,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ep;&ep;沈歆闻言,红着脸低下头去不再看他,另一只无处安放的手搓着衣服下摆。

&ep;&ep;归来的几簇黑影告知他四方的鬼将已然就位,晏方思看了眼时间,确定韩夕已经派人毁了《万里山花图》,悬着手停留在最后一枚骨钉上方。

&ep;&ep;“破坏吞噬境界,需要找出当初献祭的尸身,毁掉,再处理干净境界内存积的怨气,才勉强算是完成。六合山荒芜多年,鲜有人迹,内里积蓄的怨气大多去今甚远。我拔除最后一枚骨钉时,你躲在我怀里不要动,不会有太大危险。”

&ep;&ep;“嗯。”沈歆点头,听从他的话转身靠近他。额头抵在他的胸膛,她环抱住他的腰。

&ep;&ep;他一手抚在她后背,一手持刀。

&ep;&ep;锋利的刀尖削进最后一颗骨钉,向上一挑。

&ep;&ep;骨钉在碎裂之前弹出朽作白骨的躯体,被卷地而起的狂风吹散。

&ep;&ep;风过丛林,穿过被怨气滋养而生成张牙舞爪模样的树杈,发出呜咽般鬼泣之声。乌云泼墨,山顶直指的天际如同漩涡般扭曲成层层云霭。四面八方的黑气升腾而起,汇聚到一处,百转千回,好似一条吸水壮大的邪龙。

&ep;&ep;邪龙仿佛被激怒,疯狂而又蛮横地到处冲撞。不同声线齐齐发出嘶哑而不知内容的怒吼,时而男,时而女,时而阴毒,时而狠戾,时而如幼童,时而似老者。

&ep;&ep;沈歆在晏方思的臂弯中抬头,见他已支起结界。黑风始终被阻隔在一圈仅在脚边的微弱光芒之外,与他们的身体隔着一道微妙的屏障。她大着胆子在露出半张脸注视外面飞沙走石的景象,竟也没有感到多少恐惧。

&ep;&ep;晏方思低头提醒她:“鬼门关开了,不抱紧我的话,会冷。”

&ep;&ep;黄沙四起,阴曲奏鸣,鬼门大开。

&ep;&ep;山中温度骤然降低十来度,原先汇聚在一处的怨气像是被什么击中,横冲直撞地扭甩,四处逃窜,似乎想要寻找出口逃遁,可天罗与地网早已布下,举目一望,皆是等候许久的鬼将。

&ep;&ep;怨气被数道金符缠绕,分崩离析,化作极其细小的气柱,流入数十道大敞的鬼门关中。男男女女的嘶嚎逐渐变成喑哑的怨泣,随后黑风缓缓止息,余下残存的喘息。

&ep;&ep;偌大的吞噬境界如同一个命数将尽的生命体,一呼一吸间带着血腥气与不甘心。

&ep;&ep;沈歆似乎能看见无数被吞噬的灵魂了无生气地走向往生的彼岸,但未接近鬼门关,他们便被拖着拽着,被拉着扯着,撕毁面容,吞噬心魂,带着新的怨怼与悔恨消散。

&ep;&ep;与混沌中,她瞧见一点萤火般的微光。

&ep;&ep;这点微光与周围任何一道怨气都不相同,缓慢地飘浮在扬尘里,温柔中带着一点点跳脱的稚气,朝着她靠近。

&ep;&ep;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点细小的光芒,忍不住伸出手去,探在结界的边缘。

&ep;&ep;恍然间她看见一张脸,那张脸的主人与她拥有酷肖的双眼,但她清楚地知晓,她们只不过是借了同一个灵魂活过的两世,本质上是截然不同的存在,也会导向截然不同的结局。

&ep;&ep;当初是晏方思做出选择,让散落的沈清宣变成如今的沈歆。

&ep;&ep;可今日,选择权在她手里。

&ep;&ep;她不想让沈清宣变成沈歆,也不要让沈歆变回沈清宣。便让这一世的沈歆只做沈歆,让上一世的沈清宣依旧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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