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素手浣,倦红妆。

&ep;&ep;自不见天日的高塔,被请到锦堂华室,赵嫤心中,并非没有疑虑。但女子爱洁,在一干低眉顺眼的婢女服侍下,纤足涉浴池,水滑洗凝脂,自是平常。

&ep;&ep;赵嫤端坐于妆镜前,阖了双目,偶感梳发的力道变化,牵扯微痛,着眼望去,却是一张芙蓉面。镜怜美人,映得敏敏帖木儿乌发朱唇,素额穿过华金嵌紫珠链,一点宝石红在眉心,端是娇颜媚态,贵气凌人。这蒙古女子占了主位,自是别于他时,华冠悬顶,微垂了眉睫,自有风华:“赵姐姐可真美哩,怪道张郎一心欢喜于你。”

&ep;&ep;赵嫤妆饰未成,青丝散漫,平生几许稚嫩,此时玉颜含霜,如有艳光烁烁,不可逼视:“我却从未听闻,这宋朝皇庭里,几时又多了个赵家妹妹。或是这蛮人血脉自知难容于世,偏要凑个亲戚不成。”

&ep;&ep;敏敏帖木儿容色立变,转来放下发梳,又合了一笑:“赵姑娘又何需动怒呢。您是张郎的叔母,妾身自觉比那些魔教妖人更为用心细致,才请您来家宅作客。您实在是误解了小女的心意呀。”她杏眼流转,似含别样心绪,“你们却要悉心照料赵姑娘,别怠慢了我的贵客。”

&ep;&ep;赵嫤见她转身欲走,一手半靠于束腰之上,光华翻转,便有雪亮剑锋挟势而出。

&ep;&ep;不是不知道王府守备森严,兼有武林高手镇守,只这机会难得,束腰里的横霜剑,若以这郡主为质,或有生机。若不加反抗,陷于敌手,又怎能甘心受辱?

&ep;&ep;这一剑原就是取出其不意,以敏敏帖木儿学来的花拳绣腿,自是难以闪避。可她素来小心谨慎,要来插手江湖事宜,便向自家父王请了护卫。赵嫤这一剑,到底是落了空处。

&ep;&ep;敏敏帖木儿自手下处取来被打落的横霜剑,语意终是带了几分怒火:“赵姑娘不喜欢妆饰,那就罢了,来人,请她回去吧。”

&ep;&ep;她想,这女子不过美了些,论计谋,不过手下败将,何足为虑。

&ep;&ep;高塔深锁问重楼。

&ep;&ep;九玄塔第十一层,本是专属于赵嫤的囚笼。而在回转之机,却另有了几位来客。

&ep;&ep;午后清光透过窗橼,那青丝发尾犹有水露浸润,两相迭映,便是天然粉黛。光为饰,点染秀发如云,水雾为妆,映得瞳仁若水。张松溪不及思量,拦过软腰一握,一手托起皓腕:“潇潇,那蒙古人可曾伤到你。”待发觉其掌中脱剑划出的伤痕,意要传功疗伤,却是丹田空泛,束手无策,竟心中大恸,“潇潇,潇潇……”

&ep;&ep;俞莲舟早在光明顶上,就觉察出四弟于赵嫤情态有异,彼时相遇欢喜之余,心中滋味复杂难明。

&ep;&ep;一墙之隔的张翠山听得动静,忙高声道:“二哥,四哥,可是潇潇也被抓来了?那明教不在么,无忌孩儿呢?”张松溪方觉失态,只赵嫤得见故人,心绪大乱,靠在四叔怀中,泪雨连延。或许,失手被擒,落在敌手并不委屈,但旧故相逢,这样一声轻问,竟叫人痛哭难以自已。

&ep;&ep;张松溪早已非少年意气之时,中了算计成为阶下囚,他还遗有余力,思虑出逃之事。而此刻,身受伊人信赖依重,眼见她香腮凝泪,却是无力援手。那恨怒交迭的情致中,烧起一层心火,卷入心潮之间。

&ep;&ep;赵嫤垂泪半晌,过于激扬的情绪尽散,又加之洗浴不久,一时失了常温,便微微颤抖起来。张松溪领会得她的举动,遂解了外衫,将她整个身子笼住。

&ep;&ep;俞莲舟见他旁若无人般,言行实在不当,不由轻咳两声:“潇潇,你先前可也是被关在这十一层?”

&ep;&ep;赵嫤在武当山的时节里,活泼爱闹,偏偏这俞二执掌刑例,向来很是冷面无情,故而见了面便战战兢兢,立时安分。这时见他眸色深重,便反射般直了腰,一派乖巧道:“二叔,潇潇……潇潇确是一直……”偏她先前啼哭得尽兴,乍然开口,即带出几个哭嗝来,背部再受得四叔安抚般顺了顺,便晕了面色,羞不可言。

&ep;&ep;俞莲舟其人虽执守刑法,端肃面冷,但对于武当的一干小辈,实是打心底的关怀怜爱。于他而言,赵嫤一重为第叁代弟子,应正其心智,约其行止,二重为前朝遗泽,需小心护持,不可有失。是时他观得神色,不禁心起愁慵,莫非我竟惊怕她到如此地步么。他又何曾哄劝过人,一时只得学了四弟,掌心轻抚少女发顶,音色沉沉:“潇潇,你莫怕,慢些讲。”

&ep;&ep;或是旧年里那一缕清风,抑抑扬扬,拂了满地花痕,又或是离别太久,原谅了时光中余味底色。世人总因被爱而放纵,她微微蹭了蹭他的掌心,似是确认安全了一般,挑起一个笑容。

&ep;&ep;光浓眉黛,泪眼生花。

&ep;&ep;这是谋,阳谋,心知肚明,却难以破解。

&ep;&ep;赵嫤想,传闻中绍敏郡主智计百出,果真不假。香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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