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仆从进进出出搬东西,瑞王回府,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ep;&ep;青鸟摇曳着尾羽紧随而来,龙章显然是半路畏罪逃出来的,他舅舅指不定准备了多少变态酷刑,西陵司、奉铉司官员子弟的童年往往都是噩梦。

&ep;&ep;金钰吩咐管家收拾房间,龙章照例要挨着胥锦院子住。

&ep;&ep;胥锦近来很嗜睡,等不及房间布置出来,问清楚路便直奔裴珩卧房去了。

&ep;&ep;府里玄甲卫不知该不该拦,金钰摆手:“有什么好拦?他要是高兴,变成一缕烟飘进去你拦得住么?”

&ep;&ep;裴珩一到王府,入眼便是树上爬着的泼猴龙章、满园子东呼西喝的老妈子金钰,以及自己床上贴心留了一半位置的美鲛胥锦。

&ep;&ep;裴珩望着京城边上的西沉暮色,云霞漫天,忽觉这四九城其实甚好。

&ep;&ep;第23章悠悠

&ep;&ep;裴珩是小皇帝的堂叔、大燕国最显赫的王侯,天生的尊贵人人皆知。但两年前提起裴珩,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北疆昭武大营的四十万铁浮屠。

&ep;&ep;三百年前,西域沙门迦叶昙摩等十九人,携佛像经卷出使至中原,旧王都始建第一座真宗佛寺大青龙寺,天竺高僧郁迦曾在殿前讲经。帝国先祖当时正筹备一支真正的重甲军,元朔帝见大青龙寺内所建十三级浮屠塔,便以铁浮屠为帝国重甲军之名,寺中佛塔渡化杀孽,北疆浮屠杀至无还,郁迦曾言“真佛慈悲救苦,浮屠造业”。

&ep;&ep;后北蛮效仿建立铁浮屠军,入侵至潼关外,帝国一度岌岌可危,退北蛮后,铁浮屠冠以昭武之名,北疆大营亦称昭武玄甲。

&ep;&ep;直至老王爷过世,昭武军被十五岁的裴珩接管,风雨浮沉已百年,北疆在帝国铁浮屠镇守之下屹立不倒。

&ep;&ep;两年前的裴珩,是大燕帝国三军之一的统帅,策马持缰力挽狂澜,是戍守北疆的战神。

&ep;&ep;而如今,昭武军之名藉藉寻常,人们也似乎都忘记了曾有一个战无不胜的亲王,曾挂帅数次北征。

&ep;&ep;到如今,瑞亲王三个字再次成为富贵显赫的代称,峥嵘沥血已经与他无关,昭武玄甲渐渐隐没在天下人的熙攘传闻中,归于沉寂。

&ep;&ep;而裴珩已有两年未曾披上玄甲、未曾碰过虎符。

&ep;&ep;他十分尽责地依照旨意,离开昭武北大营,回到京城,做他的闲散王侯,一如今日。

&ep;&ep;胥锦的眼里,裴珩实在是天生的世家子弟。

&ep;&ep;他不远不近站在书房窗外,透过敞开的雕花窗扇,看着里面执笔落墨的霜袍身影,那人的手白玉为骨,苍润修长,手中细狼毫描出的渌云川山水卷,云烟变灭,峰峦秀起。

&ep;&ep;他周身便是隐逸闲适的气息,随手几笔,一点也不急切,人间的笙歌金碧似乎都在他大把挥洒的时间之中。

&ep;&ep;胥锦觉得,他就这样敛着眸子,随心所欲藏在这深宅高户之中,漫不经心地养尊处优一辈子,不让一星半点的尘埃俗务沾上那双手,便是很好的一辈子。

&ep;&ep;合该是人间最最矜贵的一位公子。

&ep;&ep;淡墨勾勒过一株岭上青松,裴珩抬起头,朝胥锦展颜一笑:“怎么不过来?”

&ep;&ep;胥锦随意一跃,越窗进入书房,案上画了一半的生宣被他衣袂的风带得扬了扬,脆生生的细碎声音。

&ep;&ep;“今日不出门了?”胥锦递了一颗紫葡萄到他嘴边,裴珩便微微张口吃了。

&ep;&ep;瑞亲王左右不过离京两个多月,一回来便有不少人上门拜访,比起从前他每次出征回京要少一些,但还是有些门庭若市的架势。

&ep;&ep;“该见的已都见过了,这些天既不用出门拜访,也不用在家接客。”裴珩蘸了墨,想要下笔,又转而把胥锦拢到身边,将笔递到他手里。

&ep;&ep;“让我画?”胥锦把笔从画上方移开,免得墨汁滴错地方毁了画。

&ep;&ep;“画这个没意思,改天陪你画美人图,今儿写写字。”裴珩笑道。

&ep;&ep;胥锦便让了让地方,裴珩把画收到一边,重新铺了纸,随手抽过一张古帖,握着胥锦执笔的手带他写。

&ep;&ep;淡淡的药香和海棠气味笼在周围,惬意安宁。

&ep;&ep;裴珩的声音从胥锦耳边传来:“原本说陪你练字的,莱州那地方安逸得邪乎,一住下就不想干正事,一直带你乱晃荡,浪费多少光阴呢?”

&ep;&ep;胥锦无言以对,行,王爷浪费光阴都怪莱州,莱州难道不委屈么?

&ep;&ep;裴珩的手白皙而漂亮,掌中有薄茧,手指很有力,带着胥锦写的字端端正正,一丝不走歪,估摸着挑了胥锦不认识的生僻字,边写边讲渊源,活生生一本长了腿的《说文解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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