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徐静承开门时怔了怔,他爸在里屋问是谁,“我同学!”他合门站出楼梯洞:“湛超?”

&ep;&ep;声控灯昏黄黄,湛超脸上一层汗粒、两处擦痕。他冲他笑:“没吓着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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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在写数学。”

&ep;&ep;“我说嘛,成绩好不光看脑子,就算是你也得学到这么晚。啊说正事儿。”湛超给他递烟,“颜家遥说你会抽,他跟我说你住这里。”

&ep;&ep;“颜家遥?”徐静承接过烟。

&ep;&ep;“他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请假,之后也可能还请,我想跟你说一声。”

&ep;&ep;“跟我?我跟他已经不是一个班了。”

&ep;&ep;“我知道。”

&ep;&ep;“而且,”徐静承摊手笑,“我又不是班主任,又不能给你准假。”

&ep;&ep;“我知道、我知道。”湛超不住点头,不知道要怎么讲。

&ep;&ep;“他怎么了?”

&ep;&ep;“他没怎么。”

&ep;&ep;徐静承盯着他,“明天有大事发生吗?”

&ep;&ep;“有可能。也不是大事吧。”湛超撇嘴,煞有介事:“地球会好好的。”

&ep;&ep;“有什么事要拖我下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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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我也不来。”

&ep;&ep;徐静承点头,朝里走到荫蔽的消防栓边扭头看他,湛超恍然笑笑,抹了汗去掏打火机。徐静承抿火时偏斜头,在他敞开的衣领里也发现了流氓、靡丽、燃烧着的红印。

&ep;&ep;湛超蹦下楼,外套朝后鼓。他看看颜家遥背倚灯柱正仰头放空看天,没有星,月亮在云中模糊一团,云反倒层次分明,被照亮出通透的质地。湛超坐到他一旁的高石台上,默不作声晃腿。逾刻鼻梁亲密地贴到他后颈上嗅味道。睡意朦胧的夜里就很适合狸猫换太子,“香妃娘娘变成蝴蝶飞走了”;或者鬼鬼祟祟在跳上屋檐,摸索潜行。第二天到来,别人突然就找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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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火车站九七年新修,重塑钢骨做成了金字塔形,镶了碧蓝玻璃窗。湛超看塔顶巨钟的走针正指向夜十二点。车站人不算很多,窗口灯色惨淡,售票员盯着大头机问去哪儿。去哪里。对啊去哪儿。湛超想问颜家遥,逾秒又为此到羞愧。这显然不该是个问题,他只要跟着自己走就好。

&ep;&ep;颜家遥坐在空旷候车厅的塑料椅上,烟味蓄积到一定密度眼前像有雾。他拿过湛超手掌舒张至最大长宽盖上自己面颊,鼻息在他指缝里穿梭。湛超在他唇上吻了吻。

&ep;&ep;售票员眼皮垂垂很想睡,“去哪里?”

&ep;&ep;湛超说:“两张去,呃、休宁。”刚看时刻表上有这么个地方。

&ep;&ep;两张淡粉色铺底的软纸票,颜家遥捏在手里反复看。道途不明,终点到南宁。

&ep;&ep;车快进站能检票了,票被剪去一角,过闸机,稀落几个拎行李的人,乍然出到空阔月台,风跟夜落下来,好像出了结界。月台灯下锃亮两头黢黑,不看指引牌很难分清起始。裹大衣的地勤吹哨举小红旗,鸣笛一长声,湛超整个儿抱住颜家遥扽他到警戒线外。风势随车来,车窗横移,窗内几张疲沓脸跟月台上人对视后目光错开,是彼此不喜不憎的陌生人。颜家遥看某窗某眼镜男看了过来,眼纹深拖入眼底;他眨眨眼,车已停稳了,乘务出来放踏板。进出的人互相挤,他侧头哈汽,把吻印在湛超脸上。

&ep;&ep;车上嘈杂,瓜子壳掺橘子碎皮散满地,各类气味混合一处又层次分明,焦油味接连酸馊,缕缕不绝熏人眼。两人在散落的背包跟皮鞋里找到了座儿,挨窗的连位,边上女士正以罗丹思想者之姿闭眼休憩,对座三人则睡相狰狞,之一将头**结垢的椅背白罩。颜家遥摘书包时碰翻了小桌上的龙津空罐,之一惊动,从白罩里拔出脸,浊黄眼底面色乌青,俨然个酒精容器。他咂嘴换了个姿势,复又睡时喃说:个*车也不关灯。

&ep;&ep;慢硬座确实不关灯。窗子被乘务要求关闭,看过去模糊不清,是自己脸。

&ep;&ep;“走了。”颜家遥说。湛超以为有所指,车厢振颤有微弱的失重感,才知道他说的是车走了。只是在合九线上向南,但心里觉得天亮就能看见琼州海峡。琼海其实还不算什么远,高一学世界地理,地球至南城市是乌斯怀亚,气质梦幻,红绀两色的尖顶木屋依傍着皑皑雪山。又一想到世界巨大,这辈子可能去不到这个地方了,就心生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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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湛超脚尖滑向酒精容器的臭皮鞋,耸鼻子喃:“何止怪,这*鞋杀人不见血,我老家酱缸六月天沤得那股味儿,天哪,再说我要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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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我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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