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妈,您咋还哭上了呢?您看奶奶多精神!”

&ep;&ep;小蕊这话刚说完,脑子里蹦出了老一辈说的回光返照四个字,当时手里那把小胖给买的木梳就掉在地上了。

&ep;&ep;老太太回光返照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很多乡亲们都来给送别了。

&ep;&ep;虽然嘴上只字未提,都笑呵呵的跟老太太说闲话,可心里都替她苦。

&ep;&ep;忙活了一辈子,拉扯了三个儿女,临死临死就没有个亲人在身边。

&ep;&ep;那边,赵小蕊已经拿出了三千块钱给老太太置办寿衣棺材,即便心口有说不出来的不舍,她还是忍住了。

&ep;&ep;她长大了,成熟了,懂事了,她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容许她哭,什么时候哭也没用。

&ep;&ep;这一场葬礼,赵小蕊必须办妥了,等小胖哥回来,她好歹有个交代。

&ep;&ep;“妈,您别哭了,跟各位婶子大娘裁孝布!”

&ep;&ep;小蕊还去安慰她母亲,何止是她母亲想哭,在场的邻居都想哭。

&ep;&ep;孝布是留着来往奔丧的客人挂的,上一次份子钱,就给一块白布,挂在脖子上也行,放在上衣口袋里也行,总之,得露出来白色。

&ep;&ep;很多人知道赵小蕊一来,老太婆就回光返照了,这是在等谁,但是赵小蕊心里知道,奶奶等的其实是小胖。

&ep;&ep;从小蕊嘴里得知小胖长高了,学习也好,她就这么放心的走了。

&ep;&ep;让人难免嚼舌根的还是老太太的几个孩子,死了捎信都没有人回来。

&ep;&ep;要说闺女嫁的远可能中途有耽误那有情可原,可是顾本根呢,三个月前还回来过呢。

&ep;&ep;“到底还是儿媳妇不想花这个钱给送终!”

&ep;&ep;“可不是嘛,现在的儿媳妇儿嘴里一口一个娘,那到关键时候就看谁跑得快!”

&ep;&ep;“俺说本根也是的,就算婆娘再怎么不孝顺,那他是不是娘生的?”

&ep;&ep;“哎……这回啊,可得亏了赵家,要不然这么好的棺材就算是本根回来了,都未必舍得给做!”

&ep;&ep;这事儿就这么了了,傍晚老太太正式下葬,赵小蕊打听到了给南方打工的顾本根捎信的途径。

&ep;&ep;还是托隔壁村的一个同行的打工者给捎信的,只是这人后来不干了,只是大概知道顾本根在哪儿打工。

&ep;&ep;小蕊拎着东西去了一趟,打听了才知道,他已经回来有大半年了,也不知道顾本根的具体情况。

&ep;&ep;至于他儿子在那边读书的事情,他后来也是听人说的,大概就是当地的重点高校。

&ep;&ep;小蕊回来就写了一封信,一边交代顾奶奶很想他,一边还得说顾奶奶走的很安详,乡亲们都来帮忙了。

&ep;&ep;至于这封信的地址,并没有详细到哪一届,哪个班,小蕊觉得只要寄到了学校,学校保安会知道顾荣是谁的。

&ep;&ep;过了头七,赵小蕊从山里回来,发现陈爱梅已经收拾好东西,可一个人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抽泣。

&ep;&ep;小蕊叹了一口气,一问才知道,陈爱梅说昨晚上就梦见顾奶奶了:

&ep;&ep;“哎,顾婶子命苦!”

&ep;&ep;小蕊也没有多劝,她母亲就是这种人,很容易心软,能体谅别人的一点点难处,就是看不见自己身上的难。

&ep;&ep;“妈,爷爷呢?”明儿一早打算回城了,小蕊正准备把爷爷的衣服也顺带着收拾了,这样明儿一早拿着就能走。

&ep;&ep;“估摸着上你马伯伯家去串门了!”

&ep;&ep;陈爱梅揉了揉眼角,起身准备去做饭,等做好饭让小蕊去老马家找爷爷。

&ep;&ep;到了马伯伯家,小蕊看见爷爷已经跟他喝上了,黝黑的脸上黑红一片,褶子里都是白酒顶上来的汗珠。

&ep;&ep;“蕊儿,来了啊,快坐,尝尝你大娘炒的花生米,香甜着呢!”

&ep;&ep;老马招呼着小蕊上桌。

&ep;&ep;这饭桌就摆在当院的,就着晚风吹来吃着饭,也算是清凉。

&ep;&ep;“孙女儿,来!”爷爷难得这么高兴,笑的两排东倒西歪的大板牙都露了出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ep;&ep;看来爷爷今儿是喝高兴了,很少这么亲昵的叫她孙女儿。

&ep;&ep;小蕊也不多说,挪个板凳坐下来,伸手就抓了一把油炸花生米,这是他俩的下酒菜。

&ep;&ep;“好吃吧!”马伯伯笑的合不拢嘴:

&ep;&ep;“俺说你赵兵就是有福气,有这么个好孙女儿!”

&ep;&ep;“那,可不是!”老赵头得意的直了直腰杆儿,满脸都是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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