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突然有人敲窗户,严柯惊慌地把药藏起来,听到外面的人在笑,这才发现是张行端。

&ep;&ep;“严公子,生病啦?”

&ep;&ep;严柯摇下车窗,还没说话,张行端伸手进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ep;&ep;“没烧,就是有点头疼。”严柯躲开他的手,想了想,把药袋子举起来给他看,“止痛片,安眠药。”

&ep;&ep;“我又不查你岗。”张行端笑道,“毕竟我也是翘了班才能跟你相遇的。”

&ep;&ep;“你不是怀疑我嗑药么?”

&ep;&ep;“你要嗑药也不能在医院买啊。”

&ep;&ep;“那去哪儿买?你有路子么?”

&ep;&ep;张行端一愣,立刻露出不悦的表情:“你什么意思?”

&ep;&ep;严柯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我乱说的。心情不太好。”

&ep;&ep;“严柯,你最好去看看精神……”张行端话没说完,严柯就发动了车子,假装没听见。

&ep;&ep;张行端皱着眉头看他远去,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ep;&ep;“林主任您好,不在忙吧?……我是省中医务科的小张,有个事情想向您咨询一下……”

&ep;&ep;严柯回到家,迎接他的是一如既往的空客厅。保姆不知在几楼打扫,并没有听到他开门的声音。

&ep;&ep;严柯吃完药,不知道接下来干什么好,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ep;&ep;保姆从地下室上来,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并说在储物间看到了一个琴盒,问那是不是小提琴。

&ep;&ep;严柯愣了愣。保姆把琴盒擦干净了拿过来,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严柯打开琴盒,看到里面光亮如新的云杉木小提琴。他拎起琴头,手腕随意一扭,琴板就稳稳地架在了肩上。微微颔首,侧脸恰好贴住腮托。

&ep;&ep;熟悉的角度,熟悉的重量。

&ep;&ep;曾经重复无数次的动作。

&ep;&ep;保姆惊喜道:“小严,你能拉给我听听吗?”

&ep;&ep;严柯朝琴弓看了一眼,把琴放回盒子里,淡淡道:“好多年没碰,早忘记怎么拉了。”

&ep;&ep;保姆失望地叹了口气,只好把琴盒小心翼翼地抱回地下室。

&ep;&ep;今天父亲不回来吃饭,母亲也还在国外开会。保姆提前给他把饭做好了,继续在别的楼层打扫。严柯看着那几个精致小菜,完全没有胃口,就着鸡汤把安眠药吃了,上楼睡觉。

&ep;&ep;由于严柯的早退,余程在医院加了会儿班。凌鹿对他说的那个书店很感兴趣,因此也主动留下来帮他干活儿。余程就顺便请他吃了顿饭。

&ep;&ep;两人是坐公交车去的。凌鹿对他居然没买车感到很惊讶,余程解释说职工宿舍离医院近,没必要买。凌鹿更加诧异,他本来以为余程是本地人。

&ep;&ep;“我有本地口音是吧?”余程笑道,“我从实习开始就在A市了,那会儿严老还在世……不知不觉,严老都走了两年了。”

&ep;&ep;凌鹿看他有些惆怅,转移话题跟他聊起了书。

&ep;&ep;余程热爱国学。跟凌鹿蜻蜓点水式的阅读不同,他是真的有研究。结果话题又绕到严老身上去——余程选导师时严老本来已经不收学生了,无意间看到了他以书法和国画亲手制作的简历,硬生生地把他从另外三位有意收他的导师手里抢了过来。

&ep;&ep;余程说起这段往事,并非自矜,只是感叹严老对他的知遇之恩。余程入门后,严老在学术之外还会给他讲历史、诗词、古董鉴赏等等。因此别人称赞他博学时他都很惭愧,自知他的所学不及严老万分之一。

&ep;&ep;“严家还有一个藏书阁——”余程有些兴奋,不知不觉变得话多,“建国初期大力发展中医时,严老把藏书捐掉了五分之四。那剩下的五分之一还存放在乡下严家老宅,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看看——真的是浩如烟海……站在书架前就能理解古人那种寄蜉蝣于天地的感慨。这么多学问,人的一生怎么够用呢?”

&ep;&ep;凌鹿听得心生向往,不禁叹道:“原来严老师的家世这么厉害。”

&ep;&ep;“对。不为良相则为良医,他也会继承严老的遗志(注1)。”余程说得毫不犹豫,“他将来会比谁都优秀。”

&ep;&ep;凌鹿一愣。他突然产生了违和感,但说不上是哪里有问题。

&ep;&ep;广播报了个站名,余程露出一个温润如玉的笑容:“到了,我们走吧。”

&ep;&ep;他好像又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ep;&ep;是我想多了吧。

&ep;&ep;凌鹿自觉好笑,跟着下了车。

&ep;&ep;两人来到一个小胡同前,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胡同里的路灯昏暗暧昧,看起来有点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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