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这天夜里,夫妻两个坐在一起,捧着手炉闲话。

&ep;&ep;贾琏微眯着桃花眼,睇视着炕桌对面的媳妇,声音略沉道:“你昨儿又往荣国府去了?又是那边老太太、太太叫你?让你替她们操持家事?”听话音儿能听出来,他对这事很是不满。

&ep;&ep;王熙凤丹凤眼一挑,浑不在意地道:“她们可不是得指望我,不然阖家都找不出个能理事的。便是有珠大嫂子在,她又能管什么用?这些天要不是我帮着,那府上娘娘归省的事啊……哼!”

&ep;&ep;她眼瞅着贾琏,见他脸色仍旧不好看,便娇嗔地推他一把,“哎呀,我这么上赶着去给她们帮忙,还不是为了你。你捐了个同知的衔都多少年了,也没能谋个实职。前阵子说贾环能帮忙,结果还不是一场空。如今,我倒瞧着宫里那位娘娘,说不定能拉你一把呢。”

&ep;&ep;“这么说,爷还得谢谢你了?”贾琏却并不买账,反弹了弹被她碰到的肩膀衣衫,冷眼看着她倒竖的柳眉,道:“可爷怎么听说,你没少从那边儿捞外财,已经被老太太她们敲打了。”

&ep;&ep;这话一出来,王熙凤的心就是一紧。贾琏说得没错,她确实趁着帮忙的功夫,没少给自己谋好处,不然她图的什么呢。而且,她今儿也确实被姑妈敲打了,那话说得可不怎么好听。

&ep;&ep;但是,那又怎么样,谁让那一家子如今都指望着她,离不了她?

&ep;&ep;不过,王熙凤也明白,想指望着那边拉拔丈夫,怕是没希望了。她方才跟贾琏那么说,不过是讨个巧,想将事情糊弄过去罢了。却不想,贾琏竟然什么都知道,谁告诉他的?

&ep;&ep;王熙凤目光转向外间儿,那儿有丫鬟平儿在守着。她轻启了嘴唇,刚想要说什么,却听见丈夫贾琏沉声开口了。

&ep;&ep;“过年了,你就老实在家呆着,准备过年的事,轻易就不要出门了。”贾琏屈指敲了敲炕桌,目光紧盯着媳妇,正色道:“尤其是荣国府,不许再去了,更不许再掺和那府里的事,听见了没?”

&ep;&ep;“这里面,可是有什么说道?”王熙凤难得见丈夫这般正经,心中虽不服气,却也没拍桌子,反探身子凑近了贾琏问道。但也打定了主意,这人若是不给她个说法,今晚就少不得争究争究。

&ep;&ep;贾琏同王熙凤对视一会儿,才似下了决心一般将炕桌推开,把王熙凤拉到怀里。他贴着王熙凤隐约泛红的脸,轻声道:“这事儿我跟你说,你自己心里有数便是了,切不可往外传。尤其,是你那叔父、姑妈的,都提也别提。”

&ep;&ep;王熙凤心里惊奇,不知是什么事,竟让丈夫如此慎重。不过,她也不胡乱插言,只仰脸望着贾琏,无言地催促着他快说。

&ep;&ep;“当今圣上明年二月里要南巡,这事你该也听说过。”贾琏搂紧了些媳妇,脸上隐隐地带着些得意,道:“今儿父亲给我说了,圣上南巡让我跟着随行,处理些庶务,说不定……能在圣上跟前儿露露脸呢。”

&ep;&ep;“真的?!”王熙凤闻言,霍地就坐直了身子,但旋即就又扑上去搂住了贾琏,脸上满是惊喜交加,一迭声地问道:“我的爷,这可是真的,你真的能随驾南巡?还能管事,处理庶务?能有机会面圣?我的天,我的天呐!爷,这、这、这是老爷替你谋的,真是大本事啊……”

&ep;&ep;她这样的状态,让贾琏颇感欣悦,搂着亲了一口,方道:“真的,当然是真的。明天,爷就要往户部报到,正式领了差事开始当差了。这几个月下来,怕是要忙得脚不沾地,连年都过不安生了。不过……”说到最后,他眼神一转压低了声音。

&ep;&ep;“这事并不是父亲使的力,爷托的……”贾琏稍微推开王熙凤些,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敛了笑容道:“是环弟的福。上回,因着赵夫人的事,爷还当得罪了他,谋差事的事儿指望不上他了。不过如今看来,环弟是个言而有信,一诺千金的。”

&ep;&ep;说到这儿,贾琏问了一句,“所以,你知道爷为何叫你远着那边,尤其是你那姑妈了?”

&ep;&ep;“嘶,竟然是他?!”王熙凤倒抽口气,巴着贾琏急声问道:“他真的给你使了力?真的有这份能耐?我起先只听说,他不就是个上书房的伴读嘛?”怎么就这么得势?!

&ep;&ep;贾琏摇摇头,亦有些疑惑地道:“父亲只说,环弟是个深得圣心的,叮嘱我多少回不能得罪了。对了,他还说自己能下江南,能进理藩院,都有环弟在背后使力。不然,他就还是荣国府那个马棚将军,可不会有现今的位置。”

&ep;&ep;王熙凤简直不可置信,脸色变幻个不停。

&ep;&ep;贾环啊,一个从不曾被她看在眼里的庶出孽障,曾几何时竟真的如此本领非凡了?当初贾琏也不是没跟她说过贾环如何如何,只不过她俱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从来不曾信过。

&ep;&ep;却原来,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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