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伏霄没说应承，只道：“你府上不是有靶场，为何大老远来这里？”
&ep;&ep;“在家里待久了，总没意思，”贺文逸掀袍，在他们旁边大喇喇坐下，“这不是听说，京郊有座靶场，便来看看新鲜，谁料遇上了十六哥。”说完又看看师无算，“师公子莫不是与十六哥一道来的？你们何时如此要好了？”
&ep;&ep;伏霄轻轻瞥眼，笑道：“哦？这世上还有十七弟不知道的事？”
&ep;&ep;似是暗讽这几日的“偶遇”。
&ep;&ep;这话带了刺，贺文逸讪讪一笑：“这是什么话。”便不再多说，从小厮处取来弓弦，拉着伏霄下到靶场中。
&ep;&ep;贺文逸理罢羽箭，又道：“干站着不如骑射有意思，来啊，牵两匹马来。”
&ep;&ep;一直在旁候着的小厮当即拉出两匹马，两人在场中驭马拉了几回弓，都有些乏了，伏霄回头看凉亭中的师无算，见他百无聊赖地摆了棋盘，自己与自己下棋，自娱自乐，对这边的情况并不在意。
&ep;&ep;贺文逸见状，口中吁吁地放慢了速度，策马小步跟在伏霄右侧，“十六哥，怎么就同师无算玩到一块去了？当真吓了我一跳。”
&ep;&ep;“听你这意思，是关心我？”伏霄反问。
&ep;&ep;“是规劝，”贺文逸肃容道，“前日宝镜铸成，父皇不知受了多少口水，我算看明白了，师家父子再受圣宠，也终不是正道。”
&ep;&ep;伏霄道：“在你眼里，我竟是个正道上的人？你可知我若有那般高山仰止的品性，父皇就不会将刑狱之事指派我做，正刑名说来好听，不就是个酷吏？一辈子的声望，也就到那了。”
&ep;&ep;这话将贺文逸的心思拿捏得十分精准，贺文逸听罢，忽觉自己的来意实在表露得有些露骨了，忙追赶上前，客客气气地笑了：“十六哥对我说这些掏心置腹的话，那我也不藏私了，如今是什么局面尚勉强看得清，往后的日子谁能料到？独木毕竟难支，不如我们——”
&ep;&ep;弦外之音，就是拉伏霄入伙。
&ep;&ep;与他联手，这不是自找不痛快？
&ep;&ep;故而伏霄连犹豫都不曾犹豫，矜持地冷下面孔，扯缰走得远了些，声音听不出喜怒：“贺文逸，我是什么性子你知道。你想干大事，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ep;&ep;贺文逸一怔，眼看着人已催马走远，口中喊了几声也无应答，便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并未去追，夹着马肚，挽弓又试射了几回草靶。
&ep;&ep;靶上陆陆续续扎满了羽箭，场边侍候的小厮盯着这位爷的脸色，犹豫不决地徘徊着，不知该不该去拾回羽箭。
&ep;&ep;毕竟，京中权贵的性子，他们都略知一二，这位容王殿下，最是睚眦必报，伺候此人，平安无事就已是上天庇佑，万万不敢想讨到好处。
&ep;&ep;贺文逸这边的想法却简单，手上略显暴戾的拉弦动作只是出自无意识的思考，放了十来箭后，他略带轻松地看着刺猬一般的草靶。
&ep;&ep;一腔好意被拒绝了？这无妨，因为今日，他打算做的事，都已准备完全了。
&ep;&ep;师无算安坐在凉亭中，自弈的棋局无甚趣味，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手下棋盘已下完两局，正在收棋子。
&ep;&ep;伏霄快步回来，心里正闷，见到他安然不动坐在那，拨云见月一般，胸中被贺文逸带来的那点郁结倏然一扫而空了，仿佛师无算真是一口良药，拍拍袍子坐下，伸手帮着分捡黑白子。
&ep;&ep;棋子入篓，当啷脆响。
&ep;&ep;师无算并未抬头：“殿下方才骑射的身姿很是矫健。”
&ep;&ep;“你方才顾着下棋，还能分神看我们骑射，”伏霄低低笑着，撤手将牛皮护腕摘了下来，松松双腕，“所以阿和看出什么没有？”
&ep;&ep;师无算这才抬目看了他，捏起一枚棋闲闲地敲打，“应是有结交之意。”
&ep;&ep;伏霄来了兴致，看了眼远处独自跑马的贺文逸，笑意盈然：“姑且当你对。若是如此情形，你待如何？”
&ep;&ep;最后一粒棋子入篓，师无算盖上竹盖，收拢棋枰，温言道：“结盟的前提，自然是相互惠利，殿下现在，有什么能给出去的，晚生实在想不到。”目光随之飘远，看着贺文逸渐渐变淡的身影，“晚生只知道无利不起早，既然殿下已没有东西能给出去，那唯一珍贵之物又是什么呢？”
&ep;&ep;真话往往伤人。
&ep;&ep;现在的伏霄，浑身上下，只有这一条命而已。
&ep;&ep;伏霄目光微凝，静静地与师无算对视了须臾，才蓦地放下那副复杂的神色，慢慢转过身走出了凉亭，“结盟的前提，是相互惠利，这句话，本王记住了。”
&ep;&ep;日子到了中旬，这一月便过得飞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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