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大人,吾皇还小,”肥头大耳的黑衣黥敛谄笑着,脸颊上的青字因笑而丑陋地扭曲,压着嗓音谦恭地劝他道,“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大人多包涵指正,黥敛也定当衷心辅助大人的管教,勿须动怒不是。”他的身旁,一同来求情的,是表情沉定的消瘦的白袍玄殊。

南宫鸣不为所动地看着黥敛。他早前以为李煜在长风氏和赤丹族调虎离山的合谋下也死了,或者落到了对方手里,正懊恼手上没了皇族,这圆滑的黥敛却将小皇帝送了回来,还向他承允会管教这小孩怎么样好好做这个皇帝,倒合他心意。可这李的小残余却愈发不受管教,还胆敢抗拒他。“黥敛,你是太傅,既然你也管教不了,那只有我亲自管管了。”他不屑地应道。

“南宫大人,”边上的玄殊开口说话,南宫鸣转过视线看他,“神教与皇族相互扶持千余年,前次我为救护吾皇跌下悬崖,幸而无恙,继来上都,不知南宫大人可否让玄殊为你分忧,同佐吾皇?”

南宫鸣牵起嘴角笑了笑,拱手道:“圣使是天穆神职,自是国师上选。但圣使境界高深,吾皇尚小冥顽,怕是绝不能领会,自当由我等先立一番规矩,再交由圣使教诲。如今吾朝危局,还要请圣使上告天神,下达神意,引领我等同心协力,为吾皇解忧,为子民赐福。”九地争斗,神教总要凑热闹,可任你是神教,哪一条能做得了?

玄殊垂手站着,一脸淡然笑意,应他:“日月长风,轮回起伏,天神无所不在,诲吾不弃,祐吾不离。我当听聆神谕,为吾皇守护九地,成就帝业尽心竭虑。”

“眼下圣使可有教诲,我当竭诚聆受。”

“南宫大人,吾皇是天神选中,我等但需真心诚意辅佐于他,虽险象环生,也履险如夷,虽纲常崩坏,终也会威仪有序。”

“如此,我谨记了。”轩辕也好,李也罢,犯上夺位就算天神选中?南宫鸣这样想着,但他不会像对其他人那样驳斥他,相反要以上宾敬他,因为他还有求于玄殊。

“鸣尚有困惑处,还要烦请圣使空暇时移步开释。”南宫鸣再次躬身拱手。

“也好,玄殊也正有些事想要南宫大人知道,南宫大人知道了,或许也会改变眼下心意。”

南宫鸣遣金玉马车将玄殊拉来。

一袭青衫的他站定在一片残垣断壁间已久,白袍的玄殊平静地走到他身旁立着。四下寂静无声,只有荒草上停在一旁的马车前的白色骏马轻点着马蹄。

南宫鸣从梦中醒来一般,转身看向玄殊,向来犀利冰冷的眼中此刻了无光芒。

他问:“敢问圣使是九地修行高深莫及的双修者吧?”

玄殊轻扬嘴角说:“玄殊修行浅薄,但确有双修。”

“今日请圣使来,鸣不求将来之事,但求结一位往生的故人。”

玄殊浅笑点头,说:“玄殊或也知道南宫大人想要结的是哪一位故人。”

南宫鸣听了,竟有些生怯地问:“可我知道,往生师要结人身前,最当在此人亡故不久,在其身旁焚香静坐,方可渡己心神,结出其人身前的景象声息,观识聆听。最少也须有此人发骨,或是近身之物,尚能集多人一试,是否?”

“是的。”

“可我,只有这一物,”南宫鸣语气悲切,手中向玄殊递出一张陈旧的纸笺,“还有,就是这个她曾经朝夕所处的地方。”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君隔日月,道之天远,乃比死生。予美在此,谁与独处?吾心已亡。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那曾被泪水濡湿的旧纸笺上这样写着。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可她没有回来,他便来此寻她,这是她的寝宫,她曾生活在此处,南宫鸣甚至感受到了她尚存在此的气息。

玄殊接过纸笺,打开一览,随后看着南宫鸣,只淡然地说:“南宫大人,玄殊可以一试,也想要一试。虽然少有已故人的物件,但若求结之人心愿挚烈,玄殊或可能结成。只是,兹事体大,玄殊让南宫大人知道这些事,或许就将改变你的心意乃至命数,南宫大人可想清楚了?”

南宫鸣坚定地点了点头。

残垣断壁间,案台上的香炉中,熏香袅袅升起。玄殊请南宫鸣与他在案前对坐下来,随后手持纸笺,闭上眼睛,口中轻轻吟念。

南宫鸣起初只觉得案上熏香渐渐沁入心肺,听到耳边轻语,有风拂过树上枝叶,随后心神宁静放空,恍惚间眼前景致一换,却不记得是过了几刻。

富丽堂皇的寝宫外,起初一切如梦都是模糊的,但越来越清晰,直至身临其境,是梧木郁郁葱葱,莺鸟啼鸣啁啾,俨然朝凰城中的一景。

南宫鸣孑然一身站在树下,有树叶在他身旁徐徐落下,他双眼直直盯着寝宫一动不动,不知多久,眼中从生涩到泛光模糊。他已太久没有过眼泪,他知道寝宫里是谁,正是淳越王夫妇将他投入监牢,严刑拷打,殿内的人才会被迫来到了这里。

南宫鸣缓缓上前,门口的侍女在他身旁走过,他跨进殿门,一瞬间呆立在门口,眼中泪水不觉涌出。明亮光线下,案前的瑾瑶神情憔悴哀伤,独自落寞地坐着。

“瑾瑶,我已来了!”南宫鸣心中哀叹一声,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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