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有一线生机,他们便不愿放弃,哪怕霓儿所说让人匪夷所思,但她本就不同常人。为免阻扰,璆鸣遣走侍女,和他两人悄悄将霓儿背上马车,由他驾着出了琉璃宫。侍卫们见着南宫家的公子,只是稍加问询并不敢查个究竟。

马车骨碌碌驶出宫门,那只赤色丹雀随着扑棱翅膀也飞了出来。马车行上城里的街道,又出了朝凰城门,晌午在朝歌花田上穿过,而丹雀仿佛引路般一路在前飞飞停停。璟琰不敢驱马太快,也没有休息片刻,黄昏前到了羽山脚下。

自山脚下起,梧桐树茂密参天,一株株青绿平滑、笔直粗壮的树干,撑出苍郁繁盛,遮天蔽日的枝叶。

璆鸣背着霓儿,璟琰在一旁扶着,两人拾阶而上。

羽山高耸入云,因修建行宫而铺石阶,即使如此仍陡峭难行,到山间时常常如行于云中天梯,因此王族的一次祭天往往需要挑夫数千。

璆鸣渐渐乏累不支,璟琰换过来背上霓儿。背上的霓儿已然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得几乎不能察觉。唯有她身上尚存的体温,给了焦虑的璟琰丝丝慰藉。

随着天色暗下,湿热的山中渐渐浓雾袅绕,前路迷茫一片,引路的丹雀不见了踪影。璟琰大汗淋漓,却和璆鸣两人不知去往何处,踌躇间,行出梧桐山林,眼前顿时开阔,昏暗的雾气中终于显出巍峨的行宫。

守宫人不知山下情形,也认不得李长公主,却也识得南宫的家符。

是夜,无比深邃沉寂的羽山中,璟琰和璆鸣将殿内烛火点得通明,守着弥留的霓儿悲凉不已。

“她,真的会死吗?”璟琰不知该问谁。

向来坚韧的璆鸣颓靡无助地瘫坐在一旁,泪水在她脸颊上不断淌落,她摇头述道:“公主,你想要回你父皇母后的身边,你就去吧。你王叔叫璆鸣照看好你,我没有做到……”

“你是璆鸣唯一留在此处的理由,你走了,我定不苟活。你放心,璆鸣一定要叫那些人付出代价!”她决绝地说。

明亮的烛火在殿内摇曳出昏影,再唤不醒心中牵挂的人儿。

夜漫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有人叫他,璟琰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已快燃尽的泪烛之间,霓儿已不在榻上。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霓儿确已消失,他猛然清醒。

他即刻转头去找,见到璆鸣的身影已从门口闪过,立即起身追去。

天已微亮,璆鸣在身前转头看了看他,眼中满是惊讶。璆鸣前方,是缓步向山林而行的李霓。

他们不敢冒然惊扰她,只在身后默默紧跟,看她究竟会去哪里,是谁在呼唤着她。可黑暗山林中袅绕着浓重的迷雾,不能望穿眼前,很快璟琰已看不见两人。

“璆鸣!霓儿!”他继续走了几步,四周张望,额头不禁沁出汗水,身体略微颤抖,慌乱中他唤了几声,却只有模糊的山间回音。

他在林中跑了起来,耳边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声,枝叶被踩碎的声音,可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他站定,四处张望,定睛凝视,仿佛间见到一个消瘦的身影。“你是谁?是人还是鬼魅?”他大声质问,想到霓儿安危,他抛掉心中惧怕,紧追上去,“离她远点!”可前方毫无踪迹,也没有回应。

黑暗中追寻了许久,行将精疲力竭时,眼前倏然迷雾稍清,变得开阔,璟琰见到霓儿清瘦的背影。

“霓儿!”他急声唤道。

她未回头,他追上前,及近时才发现,她竟是站在广袤深谷的悬崖边上。

“霓儿!”他边跑边张手要去拉她,可话音未落,手指尚未触到她,她身体却直直地前倾,掉落下了悬崖!

“不要啊,霓儿!”璟琰惨烈地大叫,脑中一片空白,不顾一切跟着飞身跳了下去。

疾风驰面而过,起初只能见到浓雾,他以为难逃一死,落到半空中,才渐渐清楚,见到霓儿落入了一泓绿色的湖水,旋即也一头扑通扎进了水中。

璟琰拼力浮出水面,四处张望,宽广的湖面上视野清晰,却一片宁静。“霓儿!霓儿!”他大声呼叫,只有谷中回声,他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再次一扎潜入水中,张望间,见到了霓儿无助的身影。

他拼尽力,将沉入水中的霓儿拉上了岸。他猛烈地喘息,轻轻拍打她苍白的脸颊,“霓儿……霓儿……你不能死!”

可她一动不动,没有了鼻息,如一片柔软残败的落叶。

失了踪影的丹雀又忽然落到他们身边,随后又展翅飞走。

“不,你不能死,不要死!”璟琰吼叫着,奋力抱起霓儿,往湖边干燥地跑去。

湖岸两边,一株株巨大的古梧桐树参天而立,和风抚过,偌大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

“不能死……一定不要死……”璟琰抱着霓儿蹒跚而行,却又不知所向,来到梧桐树下,放眼眺望,一时惊呆。

梧桐树后,远方峭壁之前,竟是满目的火红,一片长满挚烈繁花的广阔土地铺展开去,一群群彩雀在空中盘旋飞舞。

璟琰奋力抱着霓儿跑到花地之间,花浪轻摆,馥郁芬芳沁入心脾,适才的力竭、悲怆竟得以缓解。

他低头再看霓儿,她的胸膛竟然有所起伏,脸色也没有那样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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