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每一个清醒的人都惊呆了。重伤弥留的人当即昏死了过去。红思雪脸色吓得煞白,几乎昏厥。剩下的这些清醒的江湖白道豪杰任他们平时如何了得,如今都像受了惊的妇人扯开嗓子惊呼了起来。就连胆气粗豪的彭无望看到她的那张脸都忍不住惊叫了一声。顾天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怔住了。

青凤堂主的脸已经不能称其为人的面容了,就算是一张魔鬼的面庞,和这幅面容相比都柔和顺眼的多。那是一张腐烂扭曲到了极点的脸。脸的左侧布满了青苔和白斑,仿佛多年没有洗过满是铁锈和蛛网的青铜器皿,而她的右半边脸已经开始腐烂,白色的血肉扭曲翻腾,将鼻子都挤到了一旁。她的嘴,只能算是个破烂的血洞,上下的嘴唇都变成了令人恶心的姜黄色,嘴角的血肉无力地吹了下来,仿佛被人咬下一块的死肉。

「阿如,是谁把妳害成这样?」顾天涯狂怒地怒吼道。

「是我自己。」青凤堂主一阵苦笑,「这些年来,我实在太想你。我不敢睡觉,每次做梦,都会梦到和你在这里重聚。醒来之后,我就好恨。」她长长叹了口气,道:「恨得我想要将自己的一身血肉一刀一刀割下来,踩成血泥。我控制不住地想你,一想起你就要发疯。我只有拼命找些事情做来忘了你。」

「你就是因为这样才创立青凤堂?」顾天涯痛心地问。

「杀人只能让我忘情于一时,杀人之后,我就更加想你,一想起你,我就感到撕心裂肺的痛。」青凤堂主惨然望着顾天涯,「我就只有服食毒药。」

「毒药?」顾天涯惊道。

「不错,毒药。然后运功逼毒,在运功的过程中,有一种令人发疯的痛楚,只有在这样的疼痛里,我才能暂时忘记你。」青凤堂主苦笑着说,一丝泪光在她的眼中闪烁。

「阿如!」顾天涯嘶哑地颤声呼唤。

「开始是砒霜,五个月后,运功而解砒霜之毒已经让我感不到一丝疼痛。我开始尝试断肠草。断肠草是一种很好的毒药,即使在一年之后,我运功逼毒,仍然痛得死去活来。

可惜,好景不长,两年之后,我不得不开始寻找新的毒药。于是我找到了食蛇貂涎,人们都说食蛇貂剧毒无比,嘿,可是不到半年,我就不得不另觅新药。就这样,三十年来,我服食了不下一百种毒药,从七步蛇,雪羽蝶,食蛇貂,断肠草到鹤顶红,墨蛛汁,孔雀胆,碧蚕丝,无不一一尝遍。」青凤堂主轻轻地说着。

「阿如,妳太傻了,碧蚕丝,鹤顶红这些毒药根本不可能完逼出体外,只要一入体内,毒素便会终生纠缠不去。」顾天涯痛然道。

「不错,日积月累,我体内的毒素日益积聚,时时发作,我苦运气功,终于将牠们逼到一处,却让牠们一路直行到脸上。三十年来,这些毒素一一作秽,令我的面容凄惨不堪。近十年来,我不敢洗脸,不敢观镜,以青巾蒙面,不敢见人。」

青凤堂主的身子无助地晃了晃,接着说:「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名满天下的顾天涯垂顾。你,忘了我吧。」

「妳还是这么好强,阿如,」顾天涯抢上前一把抓住青凤堂主的青锋剑用力丢到一边,用力揽住她纤腰,大声道,「妳明知道,就算是妳变成了夜叉鬼面,也永远是我顾天涯最心爱的妻子。」

「妻子!」清冽如泉的泪水从青凤堂主依旧美丽的双眸中狂涌而出。

「不错。以天为证,以地为媒,我顾天涯今日愿娶萧月如为妻,生生世世,永不分离。」顾天涯字字千钧,声如鼓乐,直传千里。

「天涯。」青凤堂主痴迷地看着顾天涯亮如星光的眼睛。

「这就是恋情?原来真正的男儿是这样恋爱的。」彭无望木然看着相依相偎的顾天涯和萧月如,眼中一阵阵的潮热,「真正的两情相悦是不理睬善恶的,不明辨是非的,也是,嘿,不需要聘礼的,牠既让人铭心刻骨,一生难忘,也让人肝肠寸断,痛彻心菲。如果我彭无望碰上一个真正让我心动的女子,我是否能像顾天涯一样为她抛开一切?我真的能够为她抛开一切善恶是非么?我真的能为她不惜一切么?若我真的做到了,这对我而言,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我是否应该一生不谈情爱,从此躲开这些是非。」彭无望愣愣地看着眼前幸福依偎着的这对情侣,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