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云雀朝他微一躬身,笑而不语。

当郑绝尘坐到西首的棋盘面前之时,梅云雀朝他点点头,道:「你执黑,让你二子。」郑绝尘愣了一下,看着梅云雀那仿佛要摄走人魂魄的棋眼,颇为抗拒地说:「梅姑娘,我......我想执白,如何?」

梅云雀轻轻摇摇头,道:「好吧,但是我要让你三子。」

郑绝尘点点头,在棋盘上小心翼翼地摆了三个白子。当风铃声在他耳畔响起的时候,他抗拒地摇了摇头,想要保持清醒,但是神思仍然不可阻止地混沌起来。他看到自己骑在玉椎马上,在洞庭湖畔踏着浅浅的湖波,风驰电掣地奔跑,湖水被他的座驾奔踏而过,溅起一人多高灿烂闪烁的水花。在他的面前,是一匹嫣红如火的胭脂马,四蹄翻飞,宛若乘驾着风火,朝着水天一线间初生的朝阳奔去。在那匹胭脂马上,是一道令他梦魂萦绕的背影,披着火焰般漫天飘舞的披风。

郑绝尘锰地一催玉椎马,身子离鞍而起,马蹄踏水的声音越来越密,渐渐连成一片,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追上那匹胭脂马。炙烈的朝阳越来越近,火焰在他的身上熊熊地燃烧,他感到须发俱已烧焦,但是他仍然坚定不移地催动着玉椎马,向着离朝阳更近,更炙热的地方冲去,刺目的阳光照进他的眼中,他只感到一阵酸痛难当。

「郑公子,我已经赢了。」梅云雀轻声道。

听到她的声音,郑绝尘霍地醒转,惊道:「已经下完了!」

梅云雀微微一皱眉,道:「郑公子,因为你太骄傲自负,又过于执拗倔强,所以仍然守着一段错姻缘苦苦不放。」

郑绝尘思索片刻,心中一阵愤懑,闷哼一声,也不答话。

连锋脸上露出了悟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梅姑娘,可有方法解救。」

梅云雀轻叹一声,缓缓道:「郑公子,请你放开怀抱,适时取舍,才会有新的一段姻缘在前程等候。」她说到此处,想了想,又道:「郑公子,君子有成人之美,请君细细思量。」

郑绝尘悚然动容,脸上露出沉痛的神色,蓦然不语。

彭无望坐到南首棋盘前的时候,梅云雀朝他一点头,道:「彭少侠,请执黑,让你四子。」

彭无望道:「好!」右手一抬,干净利落地在棋盘上连下五子。梅云雀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彭少侠喜欢在中腹布局,确实别出心裁。」

彭无望笑道:「我下棋一向输多赢少,所以赢就要赢个痛快。难得棋仙子让我四子,今天可要大开杀戒了。」

梅云雀笑着点点头,抬起风铃,一阵轻摇。彭无望只感到身子仿佛被人轻轻推了一把,一下子把他推到了黄沙万里的塞外疆场,一轮火红的夕阳从西天缓缓向着薄暮笼罩的远山坠落。四面八方的地平线上泛起高高的沙尘,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在他的耳际隆隆作响。他感到自己骑在一匹不知名的战马身上,手里握着一把长刀。

马蹄声轰然欲近,无数顶盔贯甲的黑影挥舞着雪亮的刀枪,从四面八方向他狂涌而来。彭无望高举长刀,一无所惧,催动战马,朝着那一群又一群涌动的黑影扑去。长刀划过长空,朴喇喇的鲜血四外横飞,无数的黑影在他马前坠下,却换来更多的黑影前仆后继地拥上前来。彭无望看到一道身着胡服彩衣的身影在那一群群冲杀而来的黑影之后,面朝他观望。

他的心中一阵激动快意,大声催驾着战马,势如破竹地闯过无名黑影的重重包围,朝着那如梦如幻的身影不顾一切地冲去。弓弦声响彻了云霄,数不清的雕翎箭将他团团围住。他的战马哀嚎着扑倒在地,将他摔下马背。在他的面前又出现了无数的黑影,像一堵墙一般挡在他面前。他莫名奇妙地笑了起来,一纵身从马背上跳下来,在地上一个滚翻,然后长身而起,飞身一跃,横空而起,宛若一条穿云破雾的飞龙,从数不清的刀山剑海之上,一掠而过,朝着那道今生永远无法忘怀的身影冲去。在他的眼前,再次出现了无名山谷那条落满残花的溪流。

「下到这一步,彭少侠,你还要继续么?」梅云雀轻柔的声音缓缓传来。

彭无望定睛一看,自己中腹的营垒已经军覆没,杀到左上角的一条黑龙,也势穷力窘,辗转难逃。他笑了笑,道:「我还有棋。」他探手竟然自填了一眼,让出一片空间,生生用这种自损的办法为自己仅剩的黑龙留下一片腾挪的天地,大有壮士断腕的悲壮气概。梅云雀再也保持不住入神坐照的境界,呼吸开始急促,额头也隐隐泛出一丝细汗。二人你来我往,接着连下三十余手。彭无望这条黑龙左冲右突,与梅云雀的白子缠斗极为激烈。在几处边角要害之地,双方反复争夺,棋子纷落,你来我往,惨烈异常。彭无望手中的黑龙竟然数次硬从梅云雀的重重围困中连续突破重围,杀回中腹,如此反复五六次,梅云雀终于凭借几手妙棋成功截杀了他的大龙。到此,棋盘之上,彭无望的黑子已经寥寥无几。

「厉害厉害,梅姑娘,我输了。」彭无望心服口服地说。直到此刻,所有观棋的人才松了一口气,这场棋激斗得实在太惊心动魄,看得人人背后都被冷汗浸透。

梅云雀长长舒了口气,悚然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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