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皇帝很是随意地站在一列书架前,手里捧着一本世间难寻的孤本古籍,细细地看着。

梁冰月与皇帝陛下行过礼后,神思不定地站在自己父亲的身后,紧锁的眉头揭露了她此刻的真实想法。

不知何时,皇帝已是将手中的古籍放回书架,一脸慈祥关爱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轻声问道:“小月儿,你怎么了?有心事吗?”

梁冰月很是违心地摇了摇头。

皇帝梁亨也没有揭破,只是继续问道:“难道是因为你母妃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了?”

梁冰月微微垂首,不言也不语。

皇帝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笑着说道:“你母妃就是那样的人,朕都不生气,你又何必跟她呕气呢?”

梁冰月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道:“父皇,母妃生来便是那样的性格还是......”

还是世事变迁,让那样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成为了一个没有半分烟火气的泥雕木塑。

皇帝幽幽地叹了口气,问道:“这个问题你问过你母妃吗?”

梁冰月又是摇了摇头,轻声苦笑道:“若是母妃告诉了我,那她还是她吗?”

皇帝很是苦闷地笑了一下,徐徐说道:“那我猜到她与你说了什么。”

“哦?”梁冰月怔了一下,追问道:“父皇猜到了?那您就说说,看您猜的对不对。”

皇帝踱了数步,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母妃自然是劝你远离陈北望,她肯定说陈北望并非良人、实难相配,劝你另觅佳婿。对吧?”

梁冰月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副想问却又不敢问的模样。

皇帝将自家女儿的心思说了出来,道:“你觉得朕在怡月殿里有眼线?亦或者你觉得你母妃就是朕的眼线?”

梁冰月很是艰难地点了点头,她自然希望自己的父亲否决自己的想法,因为那样太可怕了。

果不其然,皇帝陛下笑着摇了摇头,淡淡道:“朕只是猜测,并不清楚你们母女的谈话内容。”

梁冰月一脸期盼地看着父亲,语气中夹杂着强烈的求知欲望,问道:“父皇如何猜到的?”

毕竟以皇帝梁亨与张昭容的关系,自然不会存在什么深入的交谈,那么这些流于私底下的话题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沟通的机会了,所以自己父亲能够猜到母亲与自己的谈话内容,让梁冰月又惊又怕。

皇帝静静地看着虚空,那双威严深邃的眼眸似乎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许多年前的一个冬季。

那时候梁冰月还没来到这个世上,那时候的张昭容还是颇受皇帝宠幸。

那是一个风雪骤停的傍晚,梁亨在紫宸殿处理完政务以后,兴致冲冲地来到张昭容的怡月殿,打算与这位性子清冷、容颜不俗的妃子赏雪观梅,顺便谈论一下人伦之道。

皇帝为了给美人儿一个惊喜,挥退了殿外侍奉的宫人。

始料不及的是,皇帝推门入殿,见到了一副让他雷霆大怒的场面。

自己心心念念的妃子画了一张陌生男子的画像,正在那里潸然泪下,一副念君思君的模样。

皇帝梁亨恼怒之下,在那副画像前与自己的妃子行了云雨,之后便有了永乐公主梁冰月。

从那以后,怡月殿成了宫城内的小型掖庭宫,清冷难耐。

张昭容虽未受罚,但也成了困于一隅的木偶。

“父皇?父皇?您在想什么呢?”

梁冰月见到父亲怔怔出神,不由轻声喊叫着。

皇帝缓缓回神,对着女儿笑了一下,笑容中夹杂着无奈与伤情,语气略带萧瑟道:“你可能不知道,你母亲的小木匣里有着一副其他男人的画像,而那个男人的模样与陈北望有几分相似。”

“什么?这怎么可能?”梁冰月一脸难以相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声音抬高道:“母妃为什么这般做?”

皇帝叹了口气,淡淡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朕虽贵为天子、富拥四海,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得到的。

况且,你母妃与他认识在先,只是在因缘际会之下才成为了秀女,进了这诺大的宫城内。”

梁冰月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温声问道:“父皇可怪罪母妃?”

皇帝摇了摇头,笑道:“就凭她给我生了个这个好的闺女,我又怎会怪罪她呢?”

梁冰月泪如雨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父亲,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