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声声。
楼内红衣佳人舞姿绰约,歌喉曼妙。楚霸王再饮一杯,望着美人眼底尽是温柔和悲怆。
虞姬舞罢,望向那凛然不动的伟岸男人,心下了然。
“大王。”
烛火杳杳,万籁俱寂。只有重重的叹息回应她。
良久,他在四面楚歌之下嘶哑出口:“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虽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田园将芜胡不归。虞姬,你可有悔?”
红衣红唇,她笑的坦荡。
“妾随大王,生死无悔。”
那年江东的花开荼靡,花期似乎也分外早。
王侯围猎,场面煞是壮观。为首的项王箭箭凌厉,奇准不已。走兽飞鸟,皆可一箭毙命。
到了最后一轮,玩的血性大发的王侯们决定以人为猎物。项羽皱了皱眉,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女奴为猎,玩物而已。
他虽然不喜欢,但也早已司空见惯。
众人大笑着,举起箭矢瞄准猎场中央那十二个绿色衣裙的窈窕女子。
求生的本能让她们哭着叫着,惊慌逃窜。
可那背上标着项字的女子却只是淡淡的走在最前面,走到她所能及的离那些箭矢最近的地方,一动不动,站的笔直。
王侯们看着举止反常的那个女子哈哈大笑,“看她,被吓傻了。”
“动手啊,项王?”
“是啊你这个也太容易了,动手啊!”
项羽没有动手,而是放下手中的弓箭,下了马。
他走到那女子面前,居高临下的低头看着她。
“你不怕吗?怎么不逃?”
“逃了就不会死吗。”她嗤笑着说。
“你胆子可真大,我刚刚动手了你就死了。而且我现在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她没有说话,只是仰起头,向他伸直颀长雪白的脖颈。
项羽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奴无姓,贱名虞。”
“你可愿意随本王”话还没有说完,她冷冷道“不愿。”
项羽没有再多言,他冲进猎场,在箭雨里抱起她。
他救了她。
众人冷嘲热讽,这场围猎本该为佼佼者的项王却因一个区区女奴而名列最末。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竟为一个区区女奴而置自己为险地。
人群里的刘邦嘴角扯起一抹笑,果真是行事草率的色胆莽夫。
到了安的地方,他放下怀中女子而欲转身离开。背上已有两处箭伤,他恍若不知。
“你受伤了,你在流血。”
“自幼习武受伤无数,近年战事更是落得伤疤遍体,已不知何为疼痛。”
“你为什么要救我?”
项王没有回答。
“你带我走吧。”女子轻声说。
他叫她虞姬。他最宠爱的姬妾。
她随他征战三年,未曾离开半步。苦乐她都寸步不离。
她是苦命人,日夜苦役,活的极其低贱。直到有一天她和其他姐妹被换上了丝绸做的青翠衣裙,少女们年华正好,笑声如佩环鸣琅。她也和她们一样,为这漂亮的新衣裙高兴不已。
却原来这唯一一次的换上新衣,竟是为了赴死。
她心如死灰,原来自己再委曲求任劳任怨也不能活下去。她做腻了人下人,更不想再狼狈逃窜苟且偷生。她也恨极了高头大马上那些位高权重的男人。
却不想,那人却愿意用身躯护他周。她的恨意,在看到那人背上血流不止的伤口时,已经烟消云散。
这乱世,她难,他又何尝容易。
他的身上,深深浅浅,满是伤痕。她看着那些伤口流下泪来。
“哭什么,我不疼。”他拨了拨她额前的几缕碎发,笑着看她。
他武艺极高,用兵如神。自然屡战屡胜。
“虞姬,等战乱平息了,我就带你回江东。这天下,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你说好不好?”
“妾身不要天下,只求大王平安。”他每次问她,她都这样回答。她没有野心,一颗心都沉甸甸的坠在他身上。
可这次命运再没有放过他们。
刘邦兵临城下的时候,他叫虞姬为他跳最后一支舞。
他这一生最爱她,却也是因她一败涂地。
当年围猎如是,如今国破家亡亦如是。
刘邦狡诈,他看出这项羽虽牢不可破,却软肋赫然。他用计擒了虞姬,欣喜若狂地看着不可一世的项王丢盔弃甲,像个孩子一样恳求他不要杀她。
虞姬已经奄奄一息,隐约听见他对刘邦说,“我不要天下了。”
那一晚,他又像初遇一样抱着她,离开了营帐。
脚步沉重。
他戎马半生,本该称霸天下,却尽然毁在她一个人手里。
“大王。”
“美人可否再与孤王歌舞一曲?”
他其实早知道,狠辣的刘邦不会放他生路。纵使他已经没了兵马孑然一身,刘邦也仍然仍然惧怕他。他有野心,有能力,刘邦怎会养虎为患。
甚至男耕女织共话桑麻这样最最普通贫苦的日子,他也不可能给他最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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