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陈湘如领了刘奶娘、绿叶去了织布房查看。

刘管事取了用盐水泡过的生丝织成的绸缎,又拿了正常生丝织成的绸缎比对。

刘奶娘小时候也随父母进出织布房,对辩认布料也颇有心得,“这是用陈记秘方药水处理过的?”

刘管事道:“没错,陈记秘方处理过生丝后织出的绸缎质地更为柔软,面料也更有韧性,更耐穿,我与绸缎庄的罗管事比对过,就韧性和耐磨度来看,确实不如以前的绸缎,但没有太大的分别。”

陈湘如捏在手里,只觉得很软。

在她的记忆里,前世生逢乱世,身处几十年后,而自己重生在几十年前,这时候天下未乱,这时候是明君天下。

“织出来的纱绫如何?”

刘管事勾唇笑道:“可不是怪了么,织出的绸缎似没以前的好,可这纱绫却比以前的更轻透,更好看,罗管事建议我们多织纱绫,可近来订货最多的还是绸缎,因为今年生丝产量大迭,绸缎在价格也涨了五成,就是纱绫也涨了三成的价格。”

陈湘如拿着纱比对,确实瞧不出来什么,而纱绫多是女子绕在手臂上做装饰用的,但凡大周的女子,只要家里过得充裕些的,哪个女子、妇人没有几条纱绫,甚至还有人把这纱绫当腰带使,但一条纱绫可以用好些年。

“我会告诉东院的花样师傅尽快设计几款新式样。”

刘管事道:“这批新货就要送到绸缎庄了,纱绫是照市价售卖,绸缎也要照市价?”

世人都说奸商,奸商,可在她记忆中的乱世里,蜀郡益州的便有一个沈姓商人,就是一个诚信商人,赢得了世人的称赞。陈湘如道:“我们的绸缎就比市价再低一成五的价格,明明白白地告诉顾客,这批绸缎是用经过海水浸泡过的生丝织成的,在耐用度比以前的绸缎还稍差一些。”

刘奶娘一惊:这样能行吗?不是自拆招牌。

刘管事微微颔首:“我和罗管事商量过,最好在每匹布上标注说明这批货的情况,免得被人误会。”

能买得起绸缎的,多是富贵人家,这样的人家不在乎耐用度,都是穿个新色,时常衣裙还未变色就不穿了,或改制成孩子的衣物,或直接做了尿布,又或是填了鞋底。

“刘管事说得没错,就做诚信生意,最好能在绸缎上标注清楚,就这么办。”陈湘如看了眼忙碌的织布房,听说许多江南私人的织布房都停产了,今年生丝减产,供不应求,陈记库房里,存的都是一批被海水浸泡过的生丝,近来杂工们都在晾晒、清洗生丝。

原是准备将这三十万两银子生丝至少八成都供给江宁织造府,现在却有六成落到陈记织布房。

陈记织布房很大,机杼声声,偌大的织布房里有三排织机,每排又有十二台,而这样的织布房共有三间,织娘们分两班日夜不停地赶工。

“刘管事,以我们现在的生丝,能用到什么时候?”

他想了片刻,笑道:“许得用到明年四月,怕是这年节都不能闲着。”

“不,年节得让大伙放假休息,织娘们也要过节。”陈湘如灿烂一笑,明媚如**。

在织布房里转了一圈,陈湘如领着刘奶娘与丫头、护院起身去了染布房,织布房专用一一间织布房织纱绫,陈湘如看着一条条或粉或红的熟丝,色泽匀称,就如刘管事所说的那样,这颜色瞧起来比以前的纱绫更匀称、亮丽。

再到绸缎庄时,罗管事正忙前忙后,前来取货的各地客商不少,而陈记原就是老字号,又有织造府为依仗,生意甚是火红。

陈湘如刚下马车,立即有位做绸缎生意的梁姓客商迎了过来:“世侄女儿,你与罗管事说说,好歹批给我两百匹绸缎应应急,再没货,我在江南的铺子就得关门了,世侄女儿……”

绿叶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前不久陈湘如求上门想要借钱的一家,人还没进府门,就被他家看门的婆子直骂晦气,直嚷嚷着叫她们走。

陈湘如面蒙轻纱,一贯的温婉有礼,轻声道:“世叔,我们绸缎庄的货也不多,唉,我也没法子呢。”

他追在陈湘如后面,“世侄女儿,你就通融通融给我们批二百匹布,我店里当真没甚货了,剩下的布料都没人买,听说这些日子陈记织布房又上了一批新式样的布料,颜色好,花式也好呢,扬州、苏州、临安府都有人过来批货……”

别人能行,偏就不批给他。

罗管事也是陈家的老人,定是在心里忌恨他在陈家危难时袖手旁观。就在今儿一早,罗管事就批给了牛家三百匹绸缎,又五十匹纱绫,那纱绫真好看,颜色鲜亮。

听闻这牛家,前些日子借了陈大小姐五万两银子,这才助陈大小姐度过一劫,织造府那边刚结了货款,陈湘如手头有钱,第一个就把这两家的银子还上了,自古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有江南各地的织布房前往南边收购生丝,一个个也是气馁而归,早前陈将达就在南边收购了两月,这才装了一船回来,那边养桑的农户原不及江南、湘、徽一带。蜀郡也养蚕,但蜀郡益州也织蜀锦,那边也有皇家织造房,虽不及江宁织造房大,可也是供不应求,再则路途太远,若到那边收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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