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一个锦袍男子,约莫三十岁,此时他站在坐榻前,一脸振奋地道。
这是一个僻静的房间,虽然隐蔽得有些昏暗,但是那铁梨木的案几,欄木雕窗,还有坐榻上的质软虎皮,都说明这家人的不凡。
“福山兄,慎言慎言!”
坐在上首的是一个五旬老者,虽然满脸皱纹,但是那狭小的眼睛开阖间,却是闪出鹰一般的锋锐。
闻言,那个唤作福山的人一拍身旁的案几,愤慨道:
“慎言?哼,想吾廖家为他刘家鞍前马后,更是在蜀汉动乱之际,给其鼎力支持,不过是为了换来家族的长久繁衍,可结果呢?”
言语之中,怨念深似海,仿佛有无尽的委屈和仇恨。
他这般说,老者和一旁一直默然不语的男子便是陷入沉默,他们都是有相同的遭遇和目的,所以今日才汇聚在此。
老者想了想,鼠目中泛着睿光,但是他并没有立马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看向那默然男子,客气地问道:
“俊臣老弟,吾三日今日汇聚于此谋事,汝一言不发,却是何故?”
闻言,那冷面男子也是从埋首中抬头,看了看两人,再盯着眼前燃的红亮,却没有一丝烟尘漫出的炭火,皱眉道:
“这刘谌其人,怕是不好对付呀,他的出现,总有看不透的隐秘!”
听到这话,两人都是眉头一皱,倒是福山面色一冷,厉声道:
“俊臣兄此言差矣,刘谌虽然善战,但是一看就是不懂政事的莽夫,一当太子,就把所有注意力放在武将军事上,丝毫不懂拉拢文臣,如今更是要建什么忠勇阁,这是什么行为,自掘坟墓!”
闻言,其余两人都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刘谌的很多行为在朝臣看来都是过激了,很容易把整个国家拖向坟墓。
不过,他们三个都是跟刘家皇族有仇的存在,当然希望刘谌犯的错越多越好。
俊臣名来胜,想了一下,开口道:
“若是如此,吾等何不联结朝中一些实权臣子,若是里应外合,成功的可能性也大些?”
老者叫彭春,想了一下,转眼试探道:
“吾等三人不过是无名晚辈,不如请两位老人出面?”
听到这话,性急的廖统激动得一拍手,连忙道:
“那好,吾这就回去禀告家父,让他做主,有家父和俊臣兄的老父出马,定能马到功成!”
三人议定,便是起身走了出去,彭春出门相送,显然他便是这宽广庭院的主人。
廖统着急走了出去,登上马车离去,来胜出门看着那着急离去的廖统,眼瞳被浓郁的忧虑爬满。
看着两人远去,彭春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见到无恙才放心下来,看着远城中心的一片建筑,怨恨将那张脸映衬得分外狰狞。
“诸葛亮,别以为将我等囚禁在这城中,就能万世安宁,杀父之仇,吾彭春虽不能找汝了,但是汝家后辈也是不错的选择,哈哈哈!”
这是一个普通的县城,在蜀中二十八郡中平凡无奇,但是这里,却有彭春这些被流放的旧族,实际可以说是一个大型活动的囚牢。
廖统急忙回到家,便快速朝着后院行去,这是一个老旧的宅院,朱漆大片掉落,显得很是斑驳。
砰!
后院一个禁闭的不起眼的门被廖统推开,然后一个跨步便进入这间古朴的房间。
“父亲,父亲……”
突然,一个苍老却又很是威严的声音从帘内传来:
“举止轻佻,像个三岁稚童,慌张作甚!”
果然,听到这苍老的声音,一脸兴奋的廖统顿时神色一顿,缩头噤声。
一阵轻微得恍若无声的脚步声传来,廖统连忙上前,扶出一个鬓发白,垂垂老矣的老翁出来。
待的将老翁扶到铺着软棉的榻上,廖统将熊皮大袄给其披上才在一旁站定。
老翁瞥了一眼廖统,浑浊的老眼没有半分神光,然后才缓慢开口道:
“说吧,要吾这个老不死的做什么?”
听到这话,廖统没有半分惊讶,对于父亲的神算,他可是很早就见识到过。
虽然激动,廖统却不敢在父亲面前有半分放肆,只是垂首低声道:
“启禀父亲,彭春觉得还是让您和来叔出马,比较靠谱,所以让吾特来禀告。”
听到这话,老翁眼睛一直愣视前方,像是一尊雕塑,廖统不敢有丝毫不耐,许久,老翁像是感叹般长声道:
“哎,这一天吾等了太久了,原以为把他熬死了就可以动手,可惜,后面还有费祎董允,费祎被刺,黄皓专权,本想看着这蜀汉沉沦下去,可惜出个刘谌,现在,老夫已半截入土,却是不愿再等了!”
话语平淡得没有丝毫生气,但是廖统却感受到那话语中的仇怨,仿佛乌云满天,阴沉似海。
“是呀,数十载了,也该报回来了!”
突然,老翁浑浊老眼泛出一道亮光,随即缓慢起身道:
“走吧,天色还早,咱们出去走走吧!”
廖统以为其要动身北行,急忙道:
“父亲不可,北路遥远,还是您修书一封,孩儿代行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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